她握了握雙拳,依舊是軟弱無力的。唐荼荼徹底把“二皇子可能是她的吉祥物,每回在他身邊力氣就回來了”的這個假想扔出腦袋。
她上輩子賴著這一身大力,一路摸爬滾打,闖進了安全區,後來也有係統地操練過軍事體能,可惜重念大學後轉了文職,一身力氣和基礎的格鬥路數沒有落下,但也再沒有長進過了。
這身力氣跟著她穿過來了,已經是意外之喜,但不遇危險逼不出來,唐荼荼總覺得是體質沒跟上,近些時天天晨跑健身打拳,到底是不死心。
外練筋骨嗎……
酒樓門邊坐著幾個健仆,都是進門時沒見過的生麵孔,唐荼荼疑心是那小公爺家裡的。她對那小公爺的人品實在存疑,所以出了一品香酒樓,沒直接回家,去二殿下說的那蓮池溜達了一圈。
延康坊緊鄰西市,晌午人正多,這一大片園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前後園門都大敞著,掇山選石,移花栽木,確實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最妙的是園子攏了兩處泉眼,東西兩頭的泉眼都蓄水成池,而南邊挖出了一塊低矮的平地,也注上水,搭起了小橋與涼亭。池高亭矮,高低錯落有致,就靠這個高差形成了兩道人工瀑布。
緊挨著瀑布的是一排四角亭,每座亭子都在頂棱上砌出了流水道,瀑布沿亭簷而下就成了水簾,遊人坐在亭中,水珠迸濺,涼風習習。
兩邊還各有一座小小的水車能上下換水,循環利用,上頭的泉眼不至於供應不上,下頭的池子也不至於積水太深。南麵又引水鑿出一條蜿蜒小溪,是曲水流觴文趣之地。
大晌午的在這園子裡站著,也不覺得熱,工匠巧思實在高明。
福丫摸著水簾,讚歎:“哇,好美啊。”
唐荼荼心痛:“有這麼高明的工匠,這麼好的水車,做什麼不好?”
她去張家屯玩的一路上過了三五個村子,都沒見過大水車。雖說西郊是塊平原,也不貧水,水車也不太用得著吧,但唐荼荼還是覺得這樣的技術用在個園子裡有點奢侈了。
多好的人才,用來修花園!
滿園子裡也就她這麼掃興了。文人女眷往來其中,下棋品茗的,背書嘮嗑的,各是好享受。
唐荼荼在幾座小亭中繞了一圈,瞠大眼睛欣賞了一番盛朝園林藝術,又把廊柱上題著的詩句全都看了一遍,權當自己在認字,還聽了一耳朵聽不出好賴的詩詞,足足呆了有半個時辰,她才出了蓮池,往安業坊走。
她走在回家路上,留意後頭並沒有陌生人跟著,便放了下心,慢騰騰地從自己天天走街串巷聽來的那一兜子坊間傳聞裡,翻出“國公府”來。
論當朝第一門閥,當屬忠毅公府,再無能出其右者。
褚家是真正的世家門閥,累世公卿,從前朝起就是鐘鳴鼎食的大族。
前朝是自己作沒的,統治末年群豪四起、八方割據,晏家因為離京城最近,順順當當入了京,率先建國稱帝。而洛陽以南的廣大土地,是建朝後的十幾年裡才慢慢打下來的,作為前朝皇室遺脈,末帝逃竄至南京苟延殘喘了十年,才一步步走到末路,所以才有南京應天府為“南直隸”、“南都”一說。
古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祖是土生土長的直隸人,根係龐大,和平入了京後也就沒清理舊臣,隻是慢慢冷待了。
褚家在這趟改朝換代中跟著落寞了幾十年,後人又起複拜相,穩穩當當地撐起了門第。
如今的老國公在先帝潛邸時就早早站定了腳,一力推著先帝上位,從龍之功誰也搶不過他。眼下七十高齡了,他還沒辭官退下來,在朝中擔著右相。
他家老夫人出自當朝衍聖公之家——即孔子一脈嫡係後人,聖門後裔,真正的詩禮傳家。
皇後是老國公長女;長子
褚昭信,名聲不大,沒怎麼聽過,但這位做了十多年的戶部度支尚書,能在這個位子上坐這麼久,想來是個方正人;至於什麼三房四房的,沒聽過。
這位褚小公爺的娘,唐荼荼記不太清,好像是哪位異姓王府上的郡主。
這一家頂級的外戚,坊間名聲倒是不差。
要說逸聞最多的當屬這位褚小公爺了,傳出來的多是些他欺男霸女的事兒。儘管唐荼荼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知道信息最忌諱傳來傳去,傳到最後就不成樣了,她以前走街串巷時聽著了,隻當個故事聽,沒往心裡記,可聽得多了,對這小公爺多少是有惡感的。
偏偏老國公這把年紀了也沒辭官傳爵給兒子,不知道是什麼考量。
今兒聽了這麼一場,唐荼荼有點糊塗,卻也湊湊巴巴聽出了一點門道來:看來這位褚小公爺坊間的惡名,一半是他自己作出來的,一半是因為背後另有推手。
“小姐……小姐?”福丫喊她。
唐荼荼回神:“嗯?”
福丫疑惑地抬手,指著前頭唐府大門的方向:“您瞧,那是誰家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家裡有事沒有更新,大家看到請假條了嗎!這是一更,二更修完應該是在十二點以後了,依舊算到今天的更新裡。
自雨亭,最經典的據說是唐大明宮含涼殿,園林建築中也有“自雨亭”。
關於戶部的設定,唐宋明大亂燉了,按寫文需要分割了職能,把戶部分為戶部、度支和鹽鐵三個部門,三個尚書,也叫三司,統稱為計省——戶部管戶口、田地、俸餉、賦役;褚家大爺這個度支部管的是各地物產、財政收支、水陸漕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