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無情戲與妓(一)(1 / 2)

漪瀾院,是城中最好的風月樓,它有著聞名天下的美酒歌舞以及最重要的——美人。

漪瀾院從不缺美人,無論是什麼樣的美人,隻要你想,這裡應有儘有,縱是風月場所,它也似乎有著不同於一般青樓的地位。

不單單是這裡的女子比他處貌美,更因為,它與其他青樓並非一樣的普通庸俗。

簡單來說,漪瀾院裡的女子,多是清倌。

這裡的清倌多是身懷絕技,或善詩詞,吟歌賦,或善舞,或溫柔可人,或性子火辣。

卻都有一點,賣笑不賣身。

而且,這裡的價錢都高的嚇人。

如此一來,便吸引了那些有錢公子哥兒來此,不僅能彰顯出與平民的區彆,更重要的是,這 裡的女子,相比旁處,更是姿色絕佳。

自然,這裡也有那些賣身的女子,卻非要是她們自願,否則,就算是漪瀾院的鴇母都不能強迫她們。

而這裡,也理所當然成為了同行中的翹楚。

——

初春三月,夜裡下著淒淒冷雨,滴答著落入泥土,沁著絲絲寒意。

似錦在不能安靜的雨夜中枕著夢魘醒來,睜開眼,怔怔地看著頂端的床幔。

她翻身下床,赤著一雙白玉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床邊,伸手將窗子支起,透過淡淡的夜色看向窗外。

這樣的雨夜,便是月光都慘淡全無,她隻著單薄的紗衣,站在那裡,有風吹來,她也全然不知。

她又做那個夢了。

很多年前,在臨江小城,同樣是三月春雨,她幾乎餓死在那喧鬨的街頭,但,現在,她卻好生生地站在這裡,看似錦衣玉食,實則卻是活的如同一個沒有魂魄的軀殼一般。

那,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呢。

為了那個承諾,還是為了再見那人一麵?

輕勾涼唇,怕是真的見到那個人,她才會更加不知所措吧。

——

鼻端是淡淡的熏香,顧沉睜開眼,從床榻上起身。

入眼是一派嫻靜溫雅的房間,不大不小,卻是正好,房間裡的擺放也極其簡單,雕花的床,紅木桌子,一方鏤刻梳妝鏡,潑墨的屏風畫,一架衣櫃放置床頭。

一側,鎏金的熏爐正在冒著嫋嫋的熏香,這香味聞上去並不濃重,淡若似無,卻能讓人安神。

初初看一眼,可能會以為這是個女子的閨房,雖說擺放設置沒有絲毫女氣,但單看那方梳妝鏡與桌上的胭脂首飾盒子,都會產生誤會。

但這的確是一個男子的房間。

謝雲輕。

三年前由江南一臨江小城飄泊至京,入了京中有名的戲曲花月班,曾經默默無聞,後突在一夕之間名聲大噪,成為花月班乃至京城紅極一時名角。

不過就算再被人如何追捧,他終究不過是個戲子,站在台上,輕步緩唱,對人賣笑。

說到底,戲子就是戲子,就算再紅,也仍舊擺脫不了下九流的身份,人家若是肯笑臉尊稱一聲老板那是給麵子,若是直言戲子,也沒什麼可說道的。

他如今,身份不一般,住的自然也就比旁人好了許多,隻是他性子淡,不愛那些富貴花哨的,為了方便登台唱戲,他平日裡就住在戲班樓的後院,房間裡放置他專用的首飾之物也是為了方便,他的東西也是從不會經手他人的。

他下了床,走至屏風前拿起月白色的外衫,套在身上。

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昏黃的銅鏡中隱約印出一張極為精致的臉,眉若寒山遠黛斜入鬢,眼似丹鳳泛漣漪,鼻端高挺通透,薄唇朱若豔絕色,這張臉端的是眉目如畫,豔若桃花。

以往的世界裡,男主的顏也都十分出挑,英挺型多有,清俊型也不在少數,便是長相如女子般漂亮的也不是沒有。

然而此次所見卻是之前從未有過,縱是顧沉見了再多模樣出色的,也還從未遇到過如此絕色。

一眼初見,宛若白玉一般的肌膚襯得人有些朦朧,唯有那右眼角下一顆淡若朱砂的淚痣映的 他越發雌雄莫辨。

略微勾起唇角,鏡中之人立時風姿無限。

謝雲輕,當真絕色。

難怪在原劇情中能讓女主為他傾儘所有,拋卻公主身份也要下嫁於他,更惹得女配為他送了性命,可悲一生。

戲子與名妓麼。

互相依靠救贖的愛情,可卻落得陰陽相隔的下場,真是令人扼腕。

——

初春的細雨稍顯陰冷,新抽芽的嫩柳在柔風中搖擺,被雨水潤的濕滑的青石板路上行人紛紛踩踏而過,落得點點漣漪。

京城繁華,也隻有此刻才能找到一絲如江南煙雨之後一般的寧靜。

城中最大的茶樓在雨後的薄霧中佇立在那,樓下是人聲唏噓,樓上是一派靜謐。

茶樓的二樓西北角是最好的靠窗位置,一杆青竹支撐起斜放的格子窗,那雨水淋漓順其而下,分毫沾染不到內間。

似錦要了這個茶樓視線最好的房間,沏上一壺清茶,依窗而坐。

視線隨著半開的窗子落下,觸目所及,一派清寧的街市,雨後的街道上並不若之前繁華喧鬨,熱切的叫賣,和討價還價的嘈雜,有的隻是零落的人群與三三兩兩賣著貨品的小商販,人們安靜而友好,一片祥和。

似錦看的有些恍惚,怔忡間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座臨江小城。

柔唇輕啟,湊上淡青色的茶盞,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微微眯起眼,樓下賣胭脂的攤位前一對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