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墜地獄不跪佛(四)(1 / 2)

自入了法華寺,薑予便再沒見過梵音。

第二日她便開始了“修行”。

打著為國祈福的名號入寺,她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因此便跟著寺裡僧人的一樣的作息安排。

自然,她一個女子,又是貴為公主,自是不能與僧人一同上早晚課,因此,寺內專門為她安排了禪房,也為了找了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為其解惑。

但她卻隻想見到梵音。

有好多次,她厚著臉皮去問寺中小沙彌他的去向,卻都隻是一樣的回答,住持在忙。

她覺得有些沮喪,似乎想要見他一麵很難。

寺中每日來來往往那麼多個僧人,卻始終不見他。

而法華寺貴為國寺,自是香火鼎盛,每日裡,上山進香的人都很多,她住在寺廟的後院,基本上是不會被前寺的人乾擾到的,但她因著好奇,也曾跑到前麵看了幾次,見到那一個個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前來乞求的人,她也似心有所感,世人都有所求,那麼她呢,她所求的又是什麼呢。

——

入寺已有三月之久,本該是午後小憩的時間,薑予卻一反常態沒了睡意,她赤足走下床榻,走到窗前,伸手推開木質的窗子。

窗外是一覽眼底的小院,院子不大,卻布置的很是精巧,幾棵海棠長在院中,此時的花枝已開的十分茂盛,滿樹的紅豔,但卻雅而不俗。

院子裡彌漫著一種十分淡弱的香氣,若有似無,不仔細聞,根本不會察覺。

薑予將手支在窗楞上,盯著那盛開的海棠發呆,她的表情奄奄的,沒什麼精力。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不是很突兀,但卻好似驚到了她。

等她看清時,已見到一個修長的身形立在了那海棠樹下。

依舊是白色的僧袍,纖塵不染,手執佛珠,立在樹下,抬首凝望。

是梵音。

薑予一個不注意,支在窗子上的手腕便是一滑,她頓時悶哼一聲,趕緊查看了一下手腕處,有一點磕紅,鬱悶地揉了揉,再抬眼時,恰好對上一雙純黑的眸子,那裡麵乾乾淨淨的,十分的清亮。

她的臉頰,頓時就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粉。

“梵音……師傅。”脫口而出的二字讓她覺著似有不妥,想了想,還是在後麵加上了師傅二字。

梵音見著她微頷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公主。”

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薑予覺得,她的臉更紅了。

可是旋即,她又似想到什麼,有些不喜地皺起眉。

“皎皎。”

她突然開口,語氣有些急促。

梵音被她稍顯焦急的語氣弄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著他,眼睛裡有什麼在閃閃發亮:“皎皎,我與你說過的。”

她的小名,除了皇祖母,從未有人叫過的……

明白過來的梵音笑容有些褪去,靜默片刻,他才開口:“皎皎。”二字淺淡,卻已足夠令她歡欣。

“你好像,總是很忙,我來此三月,竟才見到你這一麵……”薑予麵上仍帶著笑,但說話的聲音卻越發的低下去,或許連她自己都未發覺,到了後麵,竟隱約有些許委屈在裡麵。

“寺中事物,皆有掌事僧人打理,貧僧忙的,不過研讀佛法。”他卻是認真地回了她。

“是嗎……”她訕訕地笑,卻不知該說什麼。

“院裡的海棠花早幾日便開了,來的晚了,險些錯過花期。”梵音笑了笑,轉首看了看那幾棵海棠花樹,整個人都如春風一樣,暖暖地柔和。

薑予看得有些癡了,隻覺得這畫麵,美好的不可思議。

她自幼長在宮中,見多了阿諛我詐的爭鬥,對世間之事,早已沒什麼期望,因此養成了清冷的性子,然而,到了他的麵前,她卻一而再地破例,那些不該出現的情緒,也在她的身上顯了出來。

她不知這樣究竟是好是壞。

——

晚課後,寺院裡的和尚都已早早休息。

唯有那一間禪房燈光猶亮。

院外有夜風輕襲,吹在房門上,有絲絲響動。

一道微光自門縫入了禪房之中,普通人以肉眼不得而見。

禪房之內,燈光幽黃,閉目打坐之人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她的氣息。

隻接觸過一次,似乎就已印入腦中。

梵音無聲喟歎一句道:“既已來了,便現身吧。”

話音一落,便見那幽幽的燭火輕微晃動,片刻間,一紅衣女子淩空閃現,半躺於他對麵的桌子上,大片的雪肌露在外麵,未曾著鞋的玉足輕輕晃動,帶動係在腳踝處的小金鈴鐺,脆聲作響。

“和尚,你怎知是我來了?”

媚生單手撐臉頰,一隻手捏起長發在指尖輕饒。

“莫不是,你也想我了?”說著,她眼波流轉,笑的極為嫵媚。

梵音目光平視於她,麵上波瀾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