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與廠公大人(五)(1 / 2)

夜已經深了,含黛過來催了幾回,衛莞卻一直不肯上塌入睡。

她什麼也不說,就那樣坐在那裡等著,也不知是在等些什麼。

含黛見她穿的少,坐在平日休憩的小塌,怔怔地往外望著,窗戶還半開著,有絲絲涼風不時地從中襲來,忙上前去,給她披上厚重的外衫。

“公主,夜深了,您便是睡不著也要去躺下,本來身子就沒好透,又坐在這裡吹風,萬一再吹著了可怎麼好,要不然,奴婢替您把窗戶關上?”

她說著便要上前關窗戶,誰知剛一伸手,就被攔下了。

衛莞輕止她的動作,搖首:“你去休息吧,我這裡,不需要伺候了。”

“公主。”含黛麵上擔憂,又怕她真的凍著。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是。”

含黛退下,門被關上。

衛莞仍舊看著窗外,即使今晚,外頭的月亮已被烏雲遮住。

不多會兒,外頭傳來一個聲音,正在問含黛話,她不用猜也知曉,是誰來了。

或者說,如今在這宮中可以隨意出入她的寢宮,且又是在這個點來的人,也隻有那一個了。

謝忱緩步而至。

見到衛莞坐在半開的窗子前,便走上前,將窗戶關上。

下一刻,她人就被他攔腰抱起。

一路走至床榻前,她被丟進已經鋪好的被褥中,雖不疼,可卻也不能掩蓋他動作的不溫柔。

不像以前,抱她到床上,都是極輕柔。

她抬頭,緊抿著唇。

“你摔疼我了。”

“疼嗎?”

謝忱一彎身,湊近她。

她縮了縮脖子,便聽他道:“疼你才能長記性。”

“身子是又好了麼。”

他這樣說著,又坐下來,拿過她的手,果然是冰涼的。

望著他如此緊張,衛莞有片刻的怔愣,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偏過頭去,神色莫名道:“我身子好與不好,與你有何乾,反正也不要 你管。”

她聲音低低的,他卻還是聽到了,握住她的手一緊。

“乾嗎。”她想抽回手,卻見他對她溫溫笑著。

“阿莞,你要乖一些,不要總讓我擔心。”

衛莞聽他這話,神色微呐,半天沒有接話。

良久,又聽她到:“謝忱,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

夜深時刻,建章宮傳來消息,皇帝怕是不好了。

衛莞衣著不整,鞋襪未穿便赤著足一路奔至建章宮,等她到那時,建章宮內外上下燈火通 明,已經跪滿了宮女太監,烏壓壓地一排都在悲痛嗚咽著。

衛莞赤足在冰涼的石階上,目光怔怔的望著那些似是很傷心的宮人們,忽而就扯了下嘴角。

“你們跪在這裡是做什麼?”

“公主殿下……皇上他,駕崩了。”

一個平常在皇帝身邊伺候的老太監拿著袖子抹著淚向衛莞哭訴。

衛莞用一種聽不懂的眼神看著他,麵上仍舊是笑著的。

“王公公,您說什麼呢,父皇他分明是好好的。”

“前些日子太醫院不是還說父皇的病好多了嗎,隻要過了開春兒,父皇就能下床了,正好禦花園裡頭的花都開了,我再陪父皇一起去看。”

“我都許久未見著父皇了,他現在怎麼樣,是不是瘦了,讓我進去看看他。”說著,衛莞就要往裡頭去,卻被那王公公攔了下來。

“公主,您節哀,皇上已經……您這樣,若是皇上泉下有知,怕是也會傷心的。”

“公主,您還是……”

“王公公。”

衛莞語氣平靜地打斷了王公公的話。

她笑。

“我隻是想要進去看一看父皇。”

王公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裡頭,麵上很是為難:“這,老奴也做不了主……”

正在這時,裡頭出來一個人。

衛莞抬眼望去,被衣袖遮住的手指猛地攥緊。

他似是有些疲憊,麵上有些鬆懈,背著光,就這樣撞入她的眼中。

“謝忱……”

聽到她的聲音,他的目光才轉向她。

一瞬間的對視,在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是幽暗看不到邊的深沉。

“大人。”王公公見到謝忱,忙讓開身子。

他接過一旁隨侍遞來的帕子,輕拭淨了手,又遞了回去。

“皇上駕崩的消息,已經讓人通知到朝中大臣了嗎。”

他在問旁邊的人,當著她的麵,那般隨意地言及她父皇的死。

“一炷香前已經讓人出發前去通知了,怕是要不了多久,百官就會趕到。”

謝忱點點頭,示意知曉了。

“吩咐下去,讓司禮監的開始著手後事,有什麼問題和需求再來稟告於我。”

“是。”

侍人退下,他才再度看向衛莞。

目光在她淩亂不整的衣著和赤著玉足上停轉,眉間帶著一絲冰冷。

“公主身邊伺候的人都死了不成?竟讓公主這樣就出來了。”

遠處急步奔來的兩個宮女“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注目看去,卻正是專門負責伺候衛莞的冷香和含黛二人。

“奴婢該死,一時未攔住,就讓公主跑了出來。”

這話說的好像,她被囚禁了一樣。

“公主,您身子不好,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二人起身扶著衛莞,想勸說她離開。

衛莞站著不動,目光一直盯著謝忱。

對於他的態度和其它的東西,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了,她現在,就隻想確認一件事。

“我問你。”說這話時,她的聲音是顫抖的。

“父皇他,是不是真的……”

謝忱沒有接話,隻是靜默地看著她。

衛莞察覺到什麼抬首看去。

“公主殿下身體虛弱,還是快些回去吧,此處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隨著陰陽怪氣的語氣,從裡頭走出的正是一襲宮裝的豔麗女人,何貴妃。

她腳步有些虛浮,身子半倚著宮人,手裡還拿著帕子,眼睛還是紅紅的,似是不久前剛剛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