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裡人已經比剛剛孟唯寧他們進來的時候多了很,遲衡那一聲又很有穿透力,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孟唯寧手裡拿著結婚證,還?沒回過神來,似乎隻是因為條件反射,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遲衡大概是穿的昨天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皺巴巴的,不像平時那麼精致。
而他可?能也沒洗臉沒刮胡子,神色看起來很疲倦,眼圈周圍黑黑的,透露出幾分憔悴。
遲衡平時都是很帥的,笑起來又帶著一點不羈的痞氣,很討女?孩子喜歡。
可?是現在……
孟唯寧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樣。
難道昨晚跟美女?糾纏太久,累著了?
“寧寧!”
孟唯寧發呆的空隙,莫以?書快步往她這?邊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莫以?書一向都是優雅的,就算是這?樣的時候,她也沒有跑。
孟唯寧有些詫異地看著莫以?書,她一向注重體?麵,可?現在她竟然穿著居家服就跑了出來。
不管是作為未來婆婆,還?是作為父母的故人,莫以?書都沒有對不起她半分。
昨晚她衝動?一下連帶著莫以?書也不想搭理,因此?說那些話一點都不客氣。
一絲愧疚感湧上心頭,孟唯寧低眉垂眼,小聲喊她:“莫姨。”
“寧寧,你怎麼……”莫以?書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伏銘,剛要說什麼,又轉過去?看了一眼伏銘。
“伏銘?”莫以?書認出了伏銘,隨即不可?置信地看看孟唯寧又看看他,像是看見什麼奇怪事一樣,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們……”
她還?以?為、她還?以?為……
她還?以?為孟唯寧是心裡有喜歡的人,借此?機會領證,卻沒想到那個人是伏銘。
這?對於?她來說,一時之間實在有點消化不過來。
遲衡想要衝過來,被遲裕抓住了手,他正要大罵了一頓伏銘,被遲裕直接拽了出去?。
“還?嫌不夠丟人?”遲裕一把甩開遲衡,不怒自威,“還?要鬨得?民?政局的人都知道!”
遲衡一下安分了,低垂著腦袋,不敢亂動?。
裡麵,伏銘見莫以?書認出他,也不好繼續沉默
,便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阿姨好。”
轉而扯了扯孟唯寧的白襯衫,湊近一些,小聲道:“老婆,屁股疼。”
孟唯寧:“……”
莫以?書一看伏銘這?麼親近地和孟唯寧說話,先是一陣不悅,隨即瞳孔不自覺變大。
一個猜想,一個荒唐的猜想,跳了出來:他們倆,或許早已……
她的眼神立即變了,看向孟唯寧的時候,裡麵就帶了點複雜的情緒。
這?個想法太過勁爆,以?至於?她完全忘了自己今天是來乾什麼的,一把抓住孟唯寧的手,想問些什麼:“你你你……”
她大概太激動?了,一張口竟然結巴起來,話都有些說不完整。
孟唯寧知道自己不和遲衡結婚,還?是在婚禮開始的前一天晚上這?樣,莫以?書肯定又著急又難過,但這?怎麼算,都怪不到她頭上。
要怨,就怨遲衡。
因為莫以?書穿著家居服和拖鞋就出來了,周圍的人都時不時把目光落在他們這?裡,孟唯寧不喜歡被這?樣關注,也不想跟莫以?書討論?結婚的事,心一狠,開口道:“莫姨,我得?回醫院了。”
說完,直接拉著伏銘離開,頭也沒回。
-
遲裕站在民?政局大門口抽煙,遲衡蹲在地上,咬著煙鍋巴,腳邊已經丟了一堆。
孟唯寧出來的時候,遠遠看著,內心說不出的……陌生。
他那樣,就好像從前在西和讀中學時,放學回家路上看到的街邊混混。
一事無成、得?過且過、沒有夢想、令人生厭。
她奇異地發現,自己從前對遲衡竟有一種不知名的濾鏡,而大概是昨天,那濾鏡破碎了,導致她現在看遲衡,有種他連普通人都比不上的錯覺。
也許不是錯覺。
她又想。
普通人都乾不出他那樣的事。
“心疼了?”伏銘涼涼地問。
孟唯寧:“……”
她低頭在提包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串鑰匙,走過去?,先和遲裕打?了招呼,接著彎下腰,將鑰匙放到遲衡腳邊的那堆煙鍋巴旁邊。
如果把鑰匙換成錢,都有點兒施舍路邊流浪漢的意味了。
鑰匙在地上發出輕輕地一聲碰撞響,遲衡抬起頭,露出一雙布滿血
絲的眼眸。
“寧寧!”他激動?地喊著,要從地上起來。
可?能蹲太久了,腳麻腿麻,反倒一屁股又坐到地上。
“這?是婚房和給我陪嫁的那套房的鑰匙,都在上麵了,還?給你。”孟唯寧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微微笑了笑,“至於?婚房裡的布置,就當我送給你的,新婚快樂。”
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孟唯寧沒再說彆的,也沒有像彆人那樣憤怒地大喊大叫,對他惡語相向,反而很平靜。
“伏銘。”她轉過身,溫柔地衝伏銘勾了勾手指,“我們走吧。”
伏銘接收到信號,帥帥氣氣地就走了過來。
他穿著整潔的白襯衫,頭發短而利落,雙眸流光溢彩,一張臉全是藏不住的喜悅,顯得?很有精神氣,和狼狽憔悴的遲衡,截然不同。
伏涵之前接他回來後帶他認過人,因此?他先和遲裕打?了招呼。
微微帶笑的表情,輕輕頷首,客氣禮貌地開口:“遲總。”
看起來儼然一個久經商場擅長麵子功夫的人,十?分沉穩得?體?。
孟唯寧想起他剛剛湊在她耳邊小聲喊她老婆,說他屁股疼,她就覺得?,這?人可?能是千麵狐狸變的。
遲裕最是注重自己的麵子,哪怕是這?樣的情況,他也對伏銘露出了笑,點點頭:“你好。”
伏銘“不小心”將結婚證掉到地上,恰好落在遲衡的手邊。
眼見著遲衡的表情瞬間變了,一把抓起結婚證翻開看。
伏銘這?才像是剛看見他的結婚證掉了,立即從遲衡手裡搶過來,帶著歉意開口:“不好意思,把寶貝掉了,以?後一定仔細放好。”
說完又燦爛一笑:“謝謝遲哥幫我撿起來,到時候請你喝喜酒。”
“你彆太過分!”
遲衡被他幾句話激得?直接撐著地爬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要去?抓伏銘的衣領,被他輕巧躲過。
“伏銘——”
“老婆叫我了,先走了,有空再聊。”伏銘說完還?揮了揮手,“再見遲哥。”
孟唯寧等在一旁,見伏銘要過來,特意空出一隻手。
她在想,伏銘應該會看懂她的意思。
溫熱的掌心貼上來的時候,孟唯寧瞬間過了電一樣,內心微微顫抖了一下。
怕被遲衡看出異樣,她努力裝出淡定的樣子,微微露出笑,和遲裕做了告彆,沒再看遲衡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交握的雙手,看起來是那麼親密無間、恩愛至極,遲衡遠遠看著,拳頭都硬了。
偏偏伏銘還?要低下頭,湊到孟唯寧耳邊說話,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惹得?孟唯寧低頭笑起來。
這?一幕,是那麼完美又般配,但卻狠狠刺痛了遲衡的眼。
他在這?一瞬間,深深明白,他是愛孟唯寧的。
從前她那麼溫柔善良,善解人意,他做什麼說什麼,她都不生氣,對他言聽計從,乖巧得?讓他以?為,她會一直愛著他,怎麼樣都不會離開。
隻是他更?加忽略了一個問題: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是人都有底線,而他,觸碰了,不,越過了她的底線。
“寧寧!”遲衡叫住了孟唯寧。
他想,他們青梅竹馬,而他的寧寧心地善良,隻要他認錯,她會心軟原諒他。
然而孟唯寧腳步未停,充耳不聞,隻當那一聲呼喊是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