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跟前,中間突然衝出來個伏涵,將他擋住了。
白止依舊笑著,卻有些冷,瞥了伏涵一眼,笑道:“哪裡來
的狗擋道。”
“他是我的人!”宋念伊馬上護著伏涵,“你憑什麼罵人?”
“哦?”白止笑得更加深了,“你的人,什麼人?”
“他是一一的保鏢。”宋誌成看氣氛有些焦灼,便適時出來打圓場。
“哦,保鏢。”白止笑著點了點頭,“那還真是條狗。”
“你!”宋念伊氣得血氣上湧,推了他一把?,“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一一!”宋誌成大喊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太過分?。
“父親!”宋念伊不滿地大喊出聲,見他還是要自己聽話,更加生氣了,一把?拉住伏涵的手?氣呼呼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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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宋念伊終於停了下來,對著伏涵就是一頓吼:“你怎麼不說話啊,他那麼罵你,你不會打他嗎,你不是很能打?你是傻子吧,氣死本小姐!”
伏涵任由她罵,看她不說話可,才?解釋到:“老爺對他很客氣,白家大少爺,我不敢打,怕你們受牽連。”
“你還知道怕?你怕為什麼還要衝出來攔住他?”宋念伊沒好氣地問。
伏涵低下眼睫,猶豫了幾秒,才?回答:“他要抱你。”
“那就給?他抱一下又不會怎樣!”
此話一出,伏涵便看著她不再說話。
不知為什麼,宋念伊就有些心虛了。
說實在的,擁抱禮對她來說,算不了什麼,就是朋友之間的一種親密接觸問候而已。
頂多,這個白止她很討厭而已。
隻是畢竟伏涵不同,大概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都在這個地方過了,思想相較於她而言,還是有些保守,所以,白止要抱她,他會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不過,她忽然很好奇,他不願白止抱她,是因為當初找他當保鏢時的要求,還是,他單純不想她被彆的男人抱呢?
“你彆誤會……”她不得不解釋些什麼,“我不是願意被他抱,隻是,。他不好惹,你也知道,現在你得罪他了,你會很慘的。”
“嗯。”
“嗯?”
“我知道。”
“那你還敢?”
“再來一次,也敢。”
“……”宋念伊愣是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半晌才?泄了氣,有些無奈,“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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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止這人有多狠毒呢?
伏涵不過是放了一天假,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渾身都是傷了。
宋念伊看著他身上的傷口,氣得說不出來話,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
她徑直跑去找了白止興師問罪,白止倒也不否認,反而輕描淡寫地開口:“不過就是收拾了條狗,有什麼問題麼?”
“他是人!他叫伏涵!他不是狗!你這個混蛋!”宋念伊不管不顧地對他拳打腳踢。
白止一把?將她摟住,禁錮在懷裡,慢條斯理地問:“心疼了?喜歡他?”
“是又怎樣?”
“很好。”白止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吃狗肉嘍。”
“你這個瘋子!變態!惡魔!”
“念念,多罵兩句,我喜歡聽。”
宋念伊簡直對他無話可說,隻不斷地掙紮著,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怎麼不罵了,是不是心疼我?”白止輕笑了一聲,“想讓我放過他?可以,嫁給?我。”
“你做夢!”
“那就收拾收拾,吃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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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那天自然沒有答應嫁給?白止,那個瘋子,她想遠離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答應嫁給?他?
隻是沒答應他,總不時看見伏涵身上帶著傷,也曾聽聞,他的師父師兄弟們朋友們也都不太如意順遂。
這些都讓宋念伊憤怒,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宋家不是完全沒辦法跟他抗衡,不是沒辦法保護伏涵和他的朋友們,但是宋誌成不願。
以一整個宋家的力量,去保護一個小保鏢,跟白家樹敵,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那樣做?
宋念伊在想辦法,雖然還沒想到。
隻是沒等她想到辦法,就聽說若蘭和她媽媽的攤子也被掀了,還有人欺負她們母女倆,而伏涵為了幫她們,受了重傷。
在這樣的亂世,報案沒什麼用,那些人頂多抓緊去,過兩天又放出來了。
宋念伊知道的,隻要白止不停手?,事情?隻會越來越嚴重。
但是,難道真的就要這樣嫁給?他來平息這件事?
她不願。
但好像,隻剩下這條路可以走了。
不,或許還可以去求求父親。
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求宋誌成,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平時對她寵愛要什麼都答應的父
親對她說:“嫁給?白止也挺好,雖然他做事有點偏激,但畢竟我看著他長大,他對你,確實也算真心。”
這簡直可笑!
真心?
白止對她有什麼真心?
不過就是想占有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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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裡的風寒冷刺骨,宋念伊坐在窗前,將那些她跟伏涵的合照拿出來看。
他受了傷,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總之今日請了假,沒有出現在她麵前。
從前日日相見,她沒有什麼特彆的感受,如今不過一日不見,她竟然很是想他。
照片裡,他對她滿眼愛意,舉止親密。
周遭的世界冰冷,但她知道,他的懷裡,永遠熾熱。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好像再也沒可能這樣跟他拍照了。
一起撐傘走在雪地裡,身邊傳來他身上淡淡的皂莢味道,滿是安心的感覺。
好像再也不會有了。
她還沒做好決定,卻又似乎做好了決定。
他受了傷,應當前去探望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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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他家,從寬闊的大街漸漸轉入越來越狹窄的街道,隨後又進入一條破舊的巷子。
下水道的臭味不斷泛上來,熏得人難受。
最後停留在一扇門前,宋念伊敲了門,是若蘭來開的門。
如今她們的攤子被人掀了,開不下去,隻能留在家裡。
伏涵為了幫她們受了重傷,所以她跟她母親就一起過來照顧他。
宋念伊被若蘭請進去,看見伏涵躺在床上,渾身都是傷,臉上更是包裹了一層一層的紗布,隻露出兩隻眼睛和鼻子嘴巴。
他看見她去了,似乎想起身,但馬上又被傷口拉扯著躺下去了。
宋念伊差點就哭了出來,隻匆匆關心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待得出了遠門,再也忍不住了,順著牆角滑下去嚎啕大哭起來。
剛哭了兩聲,又怕被他聽見,急忙捂著嘴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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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決定就是在這時候做的。
她跑去找了白止,同意了惡魔的條約,隻求他以後不要再針對伏涵他們。
白止笑得溫柔極了,伸手替她擦去臉上未乾的淚,應到:“好,都聽你的。”
白宋兩家聯姻,這在上海灘不可謂不是一件大事情?,瞬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宋念伊時常看著那些跟伏涵的
合照發呆,依照白止所說的,伏涵已經被辭退,不再是他的保鏢。
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她也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見到伏涵了。
婚期定在大年初一,白止說,要和她從新年的第一天開始,過完往後餘生。
但她知道,他不過是想讓伏涵每一年的第一天,都記得,她為了他嫁給?了彆人。
她隻覺得想笑,伏涵那個呆子,大約也不曉得,自己是為了幫他才?嫁給?白止的吧。
他可能會覺得,自己是個可憐的聯姻工具,但卻不會覺得,是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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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婚期還有三天,宋家上上下下都忙活起來,宋念伊夜裡常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卻又做了半夜噩夢。
醒來時,不過夜裡三點不到。
內心裡有一股強烈的,不受控製的想法衝撞著:她要見他,立刻馬上!
連睡衣也來不及換,穿著拖鞋就出了門。
開著車去找伏涵,巷子裡開不進去,在外麵停車,拖鞋踩了半天,險些踩不動刹車。
下了車跌跌撞撞地去敲他家的門,心口砰砰跳,好像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很快,就聽見裡麵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就打開了。
他不再像上一次見麵那樣虛弱地躺在床上,而是完好地站在她麵前。
見到她來,他似乎很詫異,卻又好像還有一些彆的情?緒在裡麵。
“你……”
沒等他問完話,宋念伊一下撲進他懷裡,聲音都是嘶啞的:“抱我進去。”
她還是習慣用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而他似乎也是條件反射地服從,行動比腦子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她打橫抱起,踹上門往屋裡走。
院子門口到屋裡的距離不長,但是每一步,宋念伊都覺得,伏涵好像在她的心上跳舞。
他就這麼近在咫尺,自己就被他抱在懷裡。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去床上。”她說。
伏涵便頓住了,低頭看她,不說話,也不走。
“去床上。”她又重複了一遍。
“你……”伏涵還是有些猶豫。
更準確說,他不懂。
見他不動,宋念伊快要崩潰了,摟著他的脖頸,就這麼在他懷裡看著他問:“呆子,你喜歡我嗎?”
伏涵的雙眼頓時瞪
大了,仿佛聽見了什麼稀罕事。
“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伏涵話沒說完,喉結先滾動了一下。
“本小姐喜歡你。”她說,“所以,你喜歡我嗎?”
伏涵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些,囁嚅著:“喜歡。”
話音剛落,宋念伊就這麼摟著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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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一開始是生澀的,單方麵的,但是很快,就變得有了回應。
近乎吞噬和啃咬的動作,仿佛不是接吻,而是要將人吃掉。
最後還是伏涵先停了下來,他抵著她的額頭喘著粗氣,小聲道:“不行。”
“要了我。”宋念伊在他耳邊蠱惑。
“不、不可以……”
他的腦子亂糟糟的,她馬上要結婚了,對方還是個很可怕的男人,如?她沒有了清白,他不敢想象對方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不想讓她嫁給?彆人,可是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呢。
他沒錢沒勢,在這上海灘,是彆人捏個手指頭就可以捏死的存在。
帶她私奔嗎?
跑得掉嗎,應該怎麼跑,她會願意嗎?
這些問題不斷盤旋在他腦海裡,將他整個人要逼瘋了。
更讓他瘋狂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宋念伊作亂的手?。
她怎麼可以繼續撩撥他,如?他真的跟她做了什麼,那個瘋男人大概會將她也一起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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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裡有酒嗎?”
就在伏涵快要瘋掉的時候,宋念伊忽然這麼問。
“有。”他馬上回答。
“倒兩杯。”
伏涵不明所以,但是對於她的話,他習慣服從。
兩杯酒倒好,宋念伊忽然拉著他跪了下去。
“我知道你是個保守的男人,不願意與我苟且,所以,我現在嫁給?你。你無父無母,我們就拜這天地。”
宋念伊說完,就拉著他擺了下去。
伏涵還沒反應過來,天地就拜完了,被她拉著要喝交杯酒。
“喝了這交杯酒,我們就是夫妻。”
那交杯酒也不知道怎麼就喝下去了,宋念伊靠在他肩上,溫柔地喊:“涵哥。”
“要了我吧。”她說。
不是春風沉醉的夜晚,也同樣讓人沉醉。
“你要記著,我同你拜了堂,洞了房,還喝了交杯酒,我的第一次接吻,還有第
一次成人禮,都是給了你,我們就已經成過親,是夫妻了。”
這是宋念伊離開之前,留給?伏涵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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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備受矚目的白宋兩家的聯姻如期舉行。
當晚,新郎不知怎的,喝得大醉。
第二日一早,新房裡傳來一聲尖叫,隨後,白止殺了一名心腹。
聽說,他的心腹,趁他新婚夜醉得不省人事,替他圓了房,玷汙了他的太太。
白止總是抓狂,看向宋念伊的眼神恨不得將她殺了,卻又愛她愛到不能自拔。
他被兩種感情?拉扯著,再也沒踏進過她的房間一步。
他有了很多彆的女人,夜裡總聽見旖旎的叫聲,大家都笑,堂堂大小姐,不過是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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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春,白家瀕臨破產,大少爺白止,渾渾噩噩的兩年,白家在他手?裡早已千瘡百孔。
上海灘新出了個後起之秀,聽說叫伏涵,還聽說,是宋家做的靠山。
後起之秀神秘低調,做事滴水不漏,白家虧空的那些生意,竟都被他接手了去。
還聽說,他長得好看,早該娶妻的年紀,卻單身至此。
不少未出閣的小姐都動了心思,想要認識這位優秀又神秘的後起之秀,不過均未得償所願。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白家大少爺白止赴約一場商務談判,對方正是這位後起之秀。
伏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推過去一張紙,上麵是一紙休書。
“簽字,放你一條生路。”
“你是哪條狗?”白止依舊輕蔑。
今時不同往日,不待伏涵發話,便有人上前去將他一通揍。
“簽字。”伏涵重複道。
“不過是撿我的破鞋穿,你——”
話沒說完,有人又教訓了他一頓。
“你若簽字,白家還能多活兩年,不然……”伏涵笑了笑,“上海從此再無白家。”
白止咬緊了牙關,狠狠瞪著他。
伏涵卻很從容,任由他看著,再次重複:“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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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書最終當然拿到手,伏涵克製著,好半晌都沒緩過來。
等到白止離開,他才?顫抖著,將那休書看了又看。
白宋聯姻破裂,宋家大小姐被一紙休書休掉,差點淪為笑話的時候,那個備受矚目的上海灘後起之秀卻帶著鮮花向
她求了婚。
笑話不再是笑話,而是成為彆人豔羨的對象。
同天,白止身亡。
次日,白家破產。
伏涵忍辱負重的兩年,終於換得天青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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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抱著伏涵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釋:“我若說,我是乾淨的,除了你,沒人碰過,你信我麼?”
“信,當然信,彆說是沒被碰過,就算是——”
“那你就是不信我了。”
“信,我隻說假如……”
“沒有假如!”宋念伊情?緒很激動,“那男人沒玷汙我,都是我做的局,你明白麼?白止嫌棄我被人碰過,自然也沒有碰過我,所以我從頭到尾,都隻有你一個人。”
“好,我知道,你受苦了。”伏涵將她摟緊懷裡,溫柔地拍打,像是哄小孩子睡覺,“現在你是我的,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你從我身邊搶走。”
宋念伊緊緊抱住他,落了淚:“小呆子,你要努力變得強大,在這亂世,唯有強大,才?不會受欺負。”
“好,以後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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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涵和宋念伊的婚禮風光大辦,邀請了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將宋念伊小心護在身邊,溫柔寵溺,所有的愛都給了她一個人。
沒人再談論她的上一段失敗的婚姻,白家從此查無此人。
又是一個豔陽天。
“一一,你看,春天來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宋念伊就是伏銘他媽媽呀,之前有寫到過,不是新的人物
一開始的時候,本來是打算BE,寫著寫著不忍心,實在受不了她這麼難,就HE了
這部分寫很久,一周多吧,就一直猶豫著,到底要寫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才好呢?
我還是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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