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他滑稽的胖臉上滿是震驚,兩撇可笑的胡子一顫一顫。

副手,不、應該叫山下,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他眸光一轉,反倒徹底冷靜下來,故意引開話頭:“這趟船我有沒有動手腳,船長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你剛才說的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僅憑他一言之詞就可以了嗎!”

部下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

這家夥知道自己對著誰在說謊嗎?

船長捋了兩把胡須回憶,“確實,這批貨時間很緊,山下全程協助我……”

山下在心裡嗤笑一下。

他當然不需要聯絡組織,因為組織明麵上的接頭人是渡邊。

“但我一個人哪裡看得過來,山下趁我不注意溜掉十幾分鐘——”

船長話鋒一轉推掉責任,來不及沾沾自喜,隻見山下一個跨步,猝不及防劫持了就近的銀發少年。

“都彆過來!退後!”副手吞了口唾沫,厲聲道。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抵著少年頸動脈的匕首止不住顫抖,在白皙的脖子上畫出條條血線。

姐姐已經進監獄了,他活下來的機會渺茫,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殺了月城憐司報仇!

鬆田陣平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當即喊道:“退後!都退後!”

他的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嵌入掌心。

此刻,月城憐司感覺不到痛,他一顆心揪著,不敢看鬆田陣平。

他承認,當他發現副手對自己圖謀不軌時,他甚至很開心。

這意味著,隻要他想辦法與副手一道落水,借落水聲引開貨輪周圍的警戒——一個現成的機會。

而在副手動手的一瞬間,鬆田陣平本可以抓他的手腕,隻是被月城憐司悄無聲息地避開了。

太宰治盯著架在少年脖子上的鋒利匕首,沒有看漏對方眼神裡的一絲歉意。

當然不是朝著他,而是對鬆田陣平。

原本準備上前的部下,在他陰沉的臉色裡齊齊後退,生怕刺激副手。

這讓副手產生了一種占據上風的錯覺。

他眼裡劃過狠厲與得意,看來他的目標真是挑得無比正確。

“三分鐘內準備一艘船,讓我離開,如果看到任何人的蹤影,我都會殺了他!”副手發號施令。

藏住眼裡的譏諷,他怎麼可能放過月城憐司?

太宰治沒有分給副手眼神,他眸色極暗,看著被挾持的人。

少年站在生死邊緣,卻冷淡得恍若將死之人不是自己。

還是太天真。

他氣笑了,眼中有一抹嘲諷之意。

既然月城憐司不惜身為人質也要給船上的人創造機會……

“給他準備。”太宰治一字一字地咬出音節。

那他就好好陪對方演一場戲。

太宰治雙手斂在寬大西裝外套下,冷眼看著月城憐司開始掙紮。

他像是站在與世隔絕的彼岸,望著喧囂,無法理解,不為所動。

但太宰治看不到,他的指尖用力得發白。

月城憐司悄無聲息地抬手,冷不丁握住刀柄。

副手汗毛霎時起立,他選的人質太乖,導致他光惦記著與港/黑對峙,竟然一時間把人質忘了!

少年力氣遠不及他。

副手當下發狠,刀鋒劃開月城憐司的掌心。

刀尖時刻不忘捅向少年的大動脈。

鬆田陣平呼吸都滯住了。

他從不信神,但此刻,他無比希望日本的八百萬神明存在。

月城憐司雖然體力不好,力氣也不大,但爆發力不算差。

他猛地撞開匕首,雖然避開了關鍵要害,小臂上不可避免地被劃傷了幾處,幸好不深。

山下殺他的意願比他不想受傷的意誌更為強烈,匕首仍被死死捏在對方手裡。

兩人在欄杆邊緣危險地扭打。

山下始終留一分注意力給黑手黨,又時刻威脅到月城憐司的生命,沒有人敢貿貿然上前。

當兩人同時側翻出欄杆,大腦傳來失重感,月城憐司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做到了。

月城憐司開始墜落,他看到太宰治麵無表情的臉,接著他看到鬆田陣平朝他的方向衝過來,眼看著想跟著跳進海裡。

絕對不能前功儘棄!

他嚇得對太宰治喊道:“攔住他!”

太宰治嗤笑一聲。

這時候想起他了。

少年撇腳的演技,也隻有笨蛋看不出來了。

太宰治瞥了眼即將翻出欄杆的鬆田陣平。

他不耐煩地開口:“聾了嗎?攔住他。”

聽出太宰治話裡的冷意,三個部下齊齊激靈,前仆後繼,蜂擁而上。

在鬆田陣平起跳的一瞬間,一個部下猛地撲過去,死死扯住他的腳踝,把人強拉硬拽回甲板。

鬆田陣平反應極快,反身踹掉他,同時一手撐住欄杆——

第一個部下被一腳踹出兩米遠,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黑手黨們不敢用力,怕傷到人,三人合力也不過艱難困住鬆田陣平的行動。

不知道是不是鬆田陣平的錯覺,他好像聽到三聲入水聲。

怎麼會有三聲。

太宰治瞥見看戲般傻愣愣杵在一旁的船員們,莫名生出幾分不爽。

他抬腳,把發愣的呆子船員一個個踹進海裡,“救不上來,你們也不用上來了。”

船長自覺地捏緊鼻子,翻出去跳進海裡。

船員們下餃子般撲通撲通的跳海聲,徹底擾亂了鬆田陣平的感知,他無法分辨水裡的動靜了。

大型貨輪的甲板離海麵有十幾米高,月城憐司隻來得及調整姿勢護住頭,而破開水麵的衝擊力叫他整整暈了兩三秒。

鹹海水爭先恐後湧入口鼻。

睜不開眼睛,無法呼吸,好難受。

另一個入水聲沉悶傳來,是山下。

他手中依舊緊緊攥著匕首,向他遊來。

這是山下逃離的最好機會,但入水的瞬間,他猶豫了。

於是他知道,他必須殺了月城憐司,否則就算他逃掉了,這輩子都不會安寧。

意識稍稍回籠,月城憐司睜開眼,影影綽綽的海麵距他有兩三米,他在持續下沉。

掌心、手臂汩汩流出的血連成一條暗紅的線,向上通到海麵。

海水包裹了他,伸手可觸的喧囂看上去是那麼遠,無法企及。

副手猙獰的表情無比恐怖。

深諳水性的他幾下就遊到獵物身邊,高舉匕首。

眼看著刀尖閃過冰冷的光,就要向割破月城憐司的喉嚨——

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影精準踹到山下的手腕。

匕首失去掌控者,在月城憐司的餘光中迅速下落,又精準被一隻手握住。

安室透的臉上是波本的神色,狠戾無情,他趁著山下刹那的無防備,反手一刀,利落劃開山下的脖頸。

動脈割開,血瞬間湧出、漫開,裹住三人。

山下甚至沒有掙紮的餘地,就成了一具屍體,滑向暗無天日的灣底,死不瞑目。

他終究付出了代價,為販/毒。

肺裡的氧氣沒了,月城憐司想呼吸,海水冷不防地砸入氣管。

他竟然還有餘裕想,不會忘掉遊泳是假的,他剛才撲騰了幾下,想要給兩人留出場地,結果基本沒撲出去幾米。

肺裡再也榨不出一絲多餘的空氣。

月城憐司眼前開始點點泛黑。

一隻大手猛地拽住他細瘦的手腕,用力到月城憐司覺得疼,生疼。

他恍惚的意識硬生生有一瞬間的回籠。

逆著破碎天光,那張被他稱讚過斯文敗類的臉看不分明。

安室透手腕用力,將少年拉向自己。

月城憐司隻覺得對方輕輕使勁兒,他如水流裹挾的遊魚,撲了個滿懷。

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月城憐司牢牢抓住救命稻草,一片冰涼中,唯有一道熱源,叫他忍不住再靠近一點。

安室透看著少年幾乎快失去意識的模樣,他們現在離水麵有六七米,不可能一下子上去,何況他還要在水下繞過旁人……

他單手摟過少年的頭,捧住他的臉頰。

冰涼的海水中,滾燙的唇貼上來。

月城憐司毫無所覺。

安室透指尖稍稍用力,掐住他的兩頰,分開他緊閉的雙唇。

一口氧氣渡過去。

視線漸漸聚焦,意識隱約回籠,昏暗的海水中,月城憐司迷迷糊糊與安室透四目相對,無意識地緊緊圈住他。

安室透無奈,卻也知道這是落水人的本能。

他抱著月城憐司,黑壓壓的水裡往水流少的方向又遊了一段距離,在懷中的人氣息再度微弱下去前,浮出水麵。

強逼月城憐司吐出幾口水,安室透終於感覺到他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咳咳、咳”少年嗆得聲音喑啞。

安室透垂眸看他,長而顫抖的睫毛上綴滿細小的水珠,一雙清淺的藍瞳被海水盈滿,濕漉漉失了淩厲之色。

濕發貼在少年的頰邊,宛如被水藻纏住的遊魚。

清冷的月光下,褪去一身鋒利的少年宛若初生。

他從沒想過少年會做到這種地步。

安室透正欲回頭確認,卻被月城憐司本能地一把扭回來。

“彆回頭,會被陣平發現。”

少年顫抖的聲線伴隨著吐息吹入耳朵,安室透頓了頓,聲音有點沙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