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收回了槍。

安室誘一腳踹掉灰發男人,力道之大,男人的胸口登時凹陷下去。但無濟於事,他來晚了。

重影和模糊中,月城憐司看到一片金色靠近,接著他被輕輕抱起。

安室先生?

音節吐字怪異,而青年毫無所覺。

是我。安室透輕聲說道。

耳釘被血浸紅,血乾重新變黑,沒了光澤。他的保護不過是感動自己的笑話。

我們回去。他知道青年聽不見。

然而不等他抱起青年,警笛聲清晰落入他耳中,安室透的動作頓了頓。

隱約聽到警笛,月城憐司眨了眨眼。是陣平。

不是。安室誘忽略他的話,小心翼翼托起青年的脖頸。

讀懂男人的肢體語言,月城憐司對他難得任性的反應笑了,拉扯嘴角卻牽動臉上的傷勢。他小地吸了一口氣。

安室先生該走了。他重複道。

安室透垂眸望著青年執著的瞳孔,他不明白。

明明有無數種可能,鬆田陣平是無數分之一,卻在青年口中成了唯一,

為什麼是陣平?他破天荒開口。

刺耳的刹車聲,警車在門口停下。車門重重開合。

月城憐司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卻能感受到抗拒。

因為陣平說過會第一個到,所以一定是陣平。月城憐司在心裡回答,但他無法向安室透說明。

腎上腺素漸漸褪去,痛覺一點一點回潮,將他整個人沒入其中,漫過口鼻。

安室透眼睜睜看著他清澈的藍瞳蒙上層層水霧。

如果有人必須去麵對,青年不希望那個人是鬆田陣平。如果真相注定揭開,青年希望鬆田陣平最後一個知曉。

——安室誘忽然讀懂了對方的想法。然後他再沒堅持的理由。

他鬆開了手。

玄關的門被大力踹開,腳步聲急躁無序。

安室透想,月城憐司是對的,總該有人站在陽光下,毫無陰霾。隻是這個人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對方。

外麵被警察包圍。

隻有當青年的眼神漫無焦距,安室透才敢長久地注視他。

最終,安室透起身躲入臥室。

鬆田陣平進門,青年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

那一刹,昏暗的天幕自上而下墜落。

每個人都有必須麵對的苦難,鬆田陣平想。而他的苦難與幸福都來自青年。

他能接受苦難降臨在自己身上,卻無法接受輪到青年踏入泥淖。

鬆田陣平無比自私。而自私的猶大從不被允許。

鬆田陣平甚至沒注意到左膝跪下的印記,與上一個重疊。

他將青年抱起,生命太輕了。輕到他托不住。

我、咳咳、沒事。月城憐司磕磕絆絆地說。他知道鬆田陣平會來的。

男人白色的襯衫被他的血曾紅,臟了。

耳朵貼在胸膛上,他感知到男人躍動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他活著。

終於,在鬆田陣平懷裡,月城憐司徹底寧靜下來,一切知覺回籠。

遲到的淚水湧出,打濕鬆田陣平的襯衫。

月城憐司丟臉地埋在他懷裡,不肯抬頭。因為真的很疼啊,他最怕疼了。

鬆田陣平抱起青年,對方尖尖的下巴擱在自己的頸窩。

淚珠一顆一顆砸入他的脖頸,滾燙地像紅鐵,給流過的地方打上烙印。

他用力嗬護的人,被歹徒輕易擊碎。

鬆田陣平掃過平安無事的棕,停在勝山傳心身上。

棕被他的怒意嚇到,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隨後的女警察幫棕解開繩子,她想摸摸小女孩的頭發,卻被躲過。

棕徑直走到鬆田陣平跟前,親眼見到青年起伏的胸膛,她終於安心了。驟然鬆懈,棕暈了過去,被女警抱著離開案發現場。

鬆田陣平環視四周,他看到穿透單挑胸口的刀,也看到了擊穿眉心的子彈,和掉落在地的彈殼。

情緒拒絕思考,但本能告訴他,刀是青年捅的,那子彈呢?警用槍型HKP7射出的子彈。

他不是第一個趕到的人,有誰在他之前救下青年,卻又倉促離開。

瞬間,無數線索彙攏,那晚青年的局促,以及更早船上的請求-

是景光、還是零?

嘴唇貼上懷中人的耳朵,鬆田陣平的聲音穩穩傳入月城憐司大腦。他想要一個案。

月城憐司費力地舉起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支撐起來。他努力探身,在男人耳邊輕輕說∶是陣平。

平民不能持槍,安室透的子彈會引來警方的調查。但幸好是HKP7是警用配槍,鬆田陣平腰間也有一把。

第一個找到我的人是陣平。不能是安室透。

開槍救下我的人也是陣平。

這顆子彈隻能從警察的槍裡射出去,而不是臥底。

所以沒有彆人,隻能是我,即使我沒有做到。鬆田陣平眼前湧上陣陣黑潮。他聽懂了,卻更意味著悲哀。

一牆之隔,安室透緩緩地將後腦抵上冰涼的牆壁,他摘下耳機。手指用力,耳機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的ptsd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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