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的機會。
無心的嘴角一撇,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冷笑,原本緩緩前行的身體突然如離弦之箭一樣竄了出去,衝到那把淩空飛來的巨斧跟前的時候,突然身體後仰,但是腳步卻絲毫沒有停留,仍然向著孟剛的方向急速滑行了過去,與那把飛來的巨斧擦身而過,幾乎已經貼住了自己的麵頰,稍有偏離,很可能已經將無心半個腦瓜削掉。
還沒等孟剛從無心詭異的身法中回過神來,隻見無心就又一次閃電般衝向了他,速度比之前更快!隻一眨眼的瞬間,倆個人的身體便一閃而過,沒有過多糾纏。
然後倆個人都站住了腳步,一動不動。
整個世界仿佛都禁止了一樣,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望著站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的二人。周圍除了雪花落地時那一絲似有似無的聲音之外,再沒有彆的聲音,靜得讓人害怕。
突然,孟剛巨大的身體再一次向後緩緩的倒
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震得周圍的雪花四處飄散。這一次他沒有再掙紮,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音,原本藍的像海一樣的雙眼,此時已經一片蒼白,但卻遲遲不肯閉上。
孟剛死了,死在了無心的刀下,一刀斃命。在他的喉嚨上,一道細細的刀痕正在向外滲著鮮血,那一刀實在太快,快到孟剛來不及躲閃,快到身體裡沸騰的血液還沒有發現這一條若有若無的出口。
也許他後悔惹上了無心,後悔說了那些話,後悔把那一份不共戴天的仇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更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加入紅羽,可是現在一起都已經來不及了,所有的後悔和不甘都隨著隨風飄舞的雪花,落在地上,滲進泥土裡,最終化作一灘雪水,緩緩流逝。
無心走了,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好像已經厭倦了滿地的屍體,還有那血與雪交雜的街道,更厭倦了這樣無休無止的殺戮,他多麼想放開一直緊握著血刀的那隻手,哪怕隻是一會兒,可是殘忍的現實告訴
他,他不可以,還有太多的危險在虎視眈眈,還有太多的人希望自己去保護。
可是他突然好想找一個地方,安靜的休息一會,暫時拋開仇恨,忘記殺戮,哪怕隻有那麼一會兒。
他不是害怕這樣的日子,不是想要逃避,隻是一個人壓抑的太久,已經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了。沒有一個人能夠真的無視死亡,冷漠的看待每一個人死在自己的刀下,包括無心,畢竟他也隻是一個人,一個也曾經親眼目睹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麵前的人。
剩下的那些火雲堂的人直到無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街道儘頭,直到漫天的雪花已經將滿地的屍體蓋了厚厚的一層,他們才反應過來,慌亂的開始扶起地上的一具具屍體,慌亂的跑向火雲堂叫人,然後在宣州城四處開始圍堵,想要找出那個如死神一樣的少年。
也許隻是因為人多勢眾讓他們忘記了剛才的恐懼,也許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忠心,做給彆人看的
。總之原本沉浸在冬季第一場雪的歡快中的宣州城,不再寧靜,到處都是叫囂著的火雲堂手下。
無心漫無目的的在街頭走著,他在找一個出口,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安靜靜離開的出口,可是層出不窮的火雲堂手下卻好像一下子全都從地裡鑽出來了一樣,一會兒工夫就充斥在宣州城的大街小巷。
正在無心不知道該往哪兒的走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無心的麵前,車廂一側的窗簾被人從裡麵拉開,露出一個熟悉的麵孔,季如風。沒想到他們竟然再一次遇見,而這次遇見就好像提前安排好的一 樣,出現的那麼及時。
“快上車。”車上的季如風壓低了聲音說道,倆隻眼睛不停的觀察著周圍,生怕被火雲堂的人看到。
無心沒有遲疑,輕輕的跳上了馬車,鑽進了車廂裡。
車廂裡,就坐著季如風一個人,一旁還放著一個包裹,正是無心落在酒樓的那個裝著金絲鎧甲的
包裹。
這麼重要的包裹,無心怎麼會輕易的落下,隻因為包裹裡什麼都沒有,並沒有無心所說的價值幾十萬兩的金絲鎧甲。
金絲鎧甲現在當然在慕容堂裡,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隻是拿了一個與當初裝著金絲鎧甲一模一樣的包裹而已,為的就是吸引彆人來搶,吸引火雲堂的人出現,既然已經達到目的,無心就沒有繼續假裝下去的必要。
而此時這個包裹放在這裡,也許是因為季如風已經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他之所以放在馬車裡,讓無心看見,就是想告訴無心,他已經明白了一切。
季家畢竟是宣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想要出個城並不難,而且火雲堂也並非有意要抓住無心,隻是季如風不知道而已。馬車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甚至都沒有人攔下馬車檢查一番,所以沒過多久便出了城。
將無心送出城之後,季如風就下車了,自始
至終都沒有多說一句,也許在無心麵前,說什麼都顯得自己很拙略吧。準備一輛馬車,安全的將無心送出來,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無心透過車廂一側還未蓋嚴實的那塊窗簾,看著一閃而過的季如風,心裡由衷的感激,不為彆的,就為了他在自己需要安靜的時候為自己準備了一輛馬車,知道了自己騙了他卻始終隻字未提,還有酒樓說過的那一句“對不起”,還有那個善意的提醒。無心知道,自己欠了季如風一個人情,一個不得不還的人情。
馬車飛馳著,向著遠方狂奔著,好像在追著風,迎著雪,向著未知的世界期盼著。一道淺淺的車輪印和一排亂中有序的馬蹄印留在了雪地裡,然後隨著漫天的飛雪落下,所有的一切漸漸模糊,漸漸消失,最終沒有留下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