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替衛珩擋了這把直麵而來的匕首的,是一旁呲牙咧嘴表情凶狠的季連赫。

他好歹出生於武將世家,自小習武,又天生力大無窮,手裡握著把鋥光瓦亮的長刀,看似毫無章法地亂揮一通,竟讓那黑衣刺客一時近不得身。

屋內已是混亂一片。

季連赫這邊在纏鬥,燕瑛華也揮著長鞭對付那送菜的假夥計,她武力值不如季連赫,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長鞭也不如大刀好用,因而隻能是勉力支撐。

刀劍長鞭交纏間,掃落無數杯盤瓷器,屏風四倒,連簾都被刮了下來,地上一片狼藉。

祝府的丫鬟婆子哪裡經曆過這些,驚慌失措,四處逃竄,顫著嗓音尖聲呼救,除了橘堇在慌張中還曉得忠心護主,把四姑娘死死地攬在懷裡,其餘的,眼睛裡除了能往外逃的門窗,什麼都看不見了。

刺客手起刀落,一刀刺進一個意圖繞過他逃出屋門的丫鬟心口,那丫鬟慘叫一聲,雙目瞪得死大,鮮血從刀刃下汩汩流出,染紅了她整個胸脯。

其餘還有命活著的丫鬟婆子們望著這駭人的場景,僵住腳步,都像被捏住了嗓子的鵪鶉,竟連哭聲也再發不出。

有個婆子嚇的狠了,癱軟在地,渾身直哆嗦,屋內很快就出現一股子刺鼻的尿騷味。

那被刺中胸膛的丫鬟,正正好是祝宜寧的貼身大丫鬟。

祝宜寧到如今也不明白,怎麼好好的,突然就撞上這麼一樁禍事。她捂著心口,麵色蒼白,隻覺喘不上氣來,而後直直往下倒,正倒在那被刺死的貼身丫鬟身上,徹底暈了過去。

鮮血染透了她的發髻與珠釵,卻沒有人敢去扶她。

在這混亂之中,幾乎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唯獨被講義氣的好兄弟季連赫擋在身後的衛珩,還能在危急裡空出點腦子,思緒轉的飛速,琢磨起眼前這場景來。

他敏銳地發覺,這兩個刺客,就是衝著他和燕瑛華而來的。

且目的似乎並不是他們的命。

那正與燕瑛華纏鬥的刺客,武藝上明顯要高她許多,之所以被她拖了這麼久,全是因為不敢下死手。

招式雖淩厲,卻都避開了要害,與季連赫這邊出手狠辣的刺客形成了鮮明對比。

寧王嫡女出行,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哪怕再低調,也不可能沒有護衛跟著。

但除卻屋內的狼藉與混亂,衛珩能聽見,樓下大堂也傳來極反常的喧鬨,與賓客逃竄的尖叫腳步聲、刀劍相交的鐵器聲交彙在一起,狀況應該也比這屋內好不到哪兒去。

衛珩從這裡頭迅速捕捉到了兩個信息:

一,他們人手派的正正好,完全能拖住的隱在茶樓各處的暗衛,目的是活捉他跟燕瑛華,對於屋內的其他人,最好是滅口,滅不了口也不放在心上。

二,這幫人不在乎鬨得多大,有恃無恐,背景應該極深,絕不是一般的內宅陰私這麼簡單。

可為什麼會是衝著他和燕瑛華來?

哪怕這刺客要對付的是季連赫和燕瑛華,或者祝宜臻和祝宜寧,衛珩都不會這麼困惑。

但偏偏就是他跟燕瑛華。

他跟燕瑛華究竟有什麼聯係?

一個異姓王的嫡女,一個江南縣令之子......甚至哪怕是他前朝餘孽的身份,都八竿子也打不著一起。

難道是為了他給燕瑛華的東西?

不可能。

那東西雖然新奇稀罕,卻也絕對不值當動用這麼大的陣仗。

衛珩蹙著眉,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微微凝眉,伸手把一旁躲在丫鬟懷裡的祝宜臻給拉了出來,輕聲道:“你去姐姐那兒,她功夫好,護得住你。你從府裡偷跑出來,父親定會派人來尋你的,不要怕。”

宜臻早就被唬的呆住,什麼話也不會講,被他往燕瑛華那兒一推,就真的乖乖地呆在燕瑛華身後,像隻木愣愣的小尾巴。

燕瑛華原先是憤怒的,她搞不明白衛珩則怎麼在這關頭還淨添亂,把祝宜臻往她身後塞,她鞭子都使不順暢,這家夥不會是刺客這邊的,故意誆騙了季連赫在這兒跟他們設套吧?!

但是下一刻,燕瑛華就發覺了不對。

自打小姑娘巴巴兒地跟在她身後,比起自己,麵前這刺客反倒更加束手束腳起來,他的匕首刺過來,燕瑛華會躲,祝宜臻卻邁著一雙笨拙的小腿壓根躲不開,是以對方反倒要自己生生地收回攻勢。

沒一會兒,他身上的衣衫就被燕瑛華鞭出了幾道口子。

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燕瑛華雖心裡困惑,但到底也是又幾分急智,發現了刺客的弱點後,上手倒是大膽了幾分,有時候故意一側身,把祝宜臻直直地暴露在麵前,那刺客就能被擋回去。

隻不過很顯然的是,對方不敢要了小姑娘的命,卻不在乎會不會在她身上留傷,至多不死便罷。

不到半刻,祝宜臻腦門上的兩個揪揪就已經散成好幾團,小衣裳亂糟糟的,小腿肚上挨了一道鞭風,手臂也被劃出了道口子,因為跑著時被鞭子絆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手指頭還摔折了。

她打從娘胎裡出來,就沒吃過這種苦頭,幼圓的眼眸裡含了一包淚,張嘴就要哭。

“不許哭。”

衛珩一邊幫著季連赫擋匕首,一邊朝她瞪了一眼,語氣凶狠,“咱們燕家的兒女,從來就沒有在敵人刀劍下流過一滴淚的。”

宜臻其實壓根兒沒聽清楚他衝她說了什麼,隻被他冷漠又警告的眼神嚇到,一下就真的不敢再哭,癟癟嘴,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努力止住抽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