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好看嗎?(1 / 2)

這傘,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成的,竟然擋住了這樣的驟雨。

那劈頭蓋頂砸下來的雨點,全都被阻斷在黑色的大傘外。就連帶著刺骨寒意的冷風,也被這傘攔截在了外麵。

而撐傘之人,站在這把奇特的黑傘下,便似乎與這疾風暴雨的世界隔絕開來。

那張精致得不似真人的麵孔上,沒有一絲半點的表情,隻有著不為任何外物所動的冷靜與淡漠。這人...

會如此從容地出現在這樣的暴雨天,一定不是人族吧?冉溪怔愣了兩秒,忙道: "謝謝啊!"

"謝謝您的傘。"

"不過,我得往外跑了——這裡地勢太低,我怕水淹過來。"撐傘之人,開口了: "不必。"

冉溪抬手抹掉臉上的雨滴,道: “您是海族吧?”

“我是人族——如果被水淹了,我會沒法呼吸的。”"所以,我真的得走了。"

"謝謝您。"

"還有,您雖然是海族,但這裡太冷了,您也快回家吧。"

說完,冉溪就要朝外衝去。

“不必。”那人,又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仍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

冉溪皺皺眉頭,心說這人身為海族,大概是真的理解不了,人族與海族在生理結構上存在巨大差異。人族在麵臨暴雨洪水時,是沒有辦法保持淡定從容的。

不過現下時間緊迫,他也不打算再多解釋什麼了。他浸在已經沒至大腿的積水裡,艱難地邁了出去。

“回來。”那人站在身後,語調平淡,卻帶著難以抗拒的氣勢。冉溪腳下一滯,心道這位海族沒事吧?非要讓人等在這裡乾嘛?冉溪不打算再回應這人了。

按照這個積水的速度,留在原地,才是最不安全的。

不料,冉溪頭上的那把黑傘,居然追著他跟了過來,再次為他擋住了雨遮住了風。冉溪這下有些吃驚了。

一開始,這人撐著傘過來,冉溪隻當是一位路過的海族,看到有人被雨澆了順手相助而已。

但現在,自己都明確說了不會等在這裡了,這人……為什麼一邊讓自己回去,一邊又要追

著給自己撐傘?

這來曆不明的海族,該不會……在打什麼奇怪的主意吧?不過自己看上去也不像一個值得搶劫的對象啊。冉溪不禁再次回頭,錯愕地看著這人。白茫茫的雨汽裡,暗沉沉的天光下,這人的眼眸,似乎微微閃動了一瞬。

"最佳離開時間,是十分鐘之前。"這人冷靜地陳述著, “現在的最優選擇,是原地等待救援。"

“等待救援?”冉溪睜大了眼睛。

這麼突如其來的暴雨,這麼短的時間,這個並不發達的內陸城市,能組織什麼樣的救援?冉溪其實不太信。

然而撐傘人的聲音很篤定: "會有船。"

……船?

在這個不靠海不靠河,連天然湖泊都沒有的小城市,在市區的街道上,會有船?冉溪看向對方的眼裡,再次出現了懷疑。

這人手裡穩穩撐著傘,和冉溪對視的雙眸裡,是無可置疑的確定。冉溪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麼來,腳往外挪了挪。

此時積水已快到腰部了。

他不太敢百分百相信這位海族的話。畢竟和他的常識相去甚遠。

但,為什麼這位海族的語氣,眼神,讓人會產生一種“他絕不可能在說謊”的感覺?

這是錯覺嗎?

然而,無論是不是錯覺,此時冉溪站在幾乎齊腰深的水裡,要再往外衝,已經是非常困難了。冉溪攥緊背包帶,心說事已至此,隻能賭一把,看看這海族說的救援,到底會不會來了。

撐在冉溪頭上的那把黑色大傘,又向冉溪這邊,微微傾斜了一點。但這傾斜的角度太小,冉溪根本毫無察覺。

他咬著牙,沉默而不安地看著外麵連成一片的雨柱。恰在此時,橘黃色的光線刺破了雨霧,照向了冉溪。

與之相伴的,是被擴音器放大了的呼喚聲: "這裡是防汛工作組!被雨困住的市民,請上船!"一聲聲呼喊之下,一艘水母狀的小型氣泡船,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的街道上。

?!

竟然,真的有船?

冉溪愣了幾秒,慌忙側頭看著旁邊撐傘的人,驚喜交集之下,眼睛格外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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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謝謝你!"

那人垂頭看著冉溪笑意明快的臉,嘴唇輕輕一動,像是想要說什麼。但他最終隻是胳膊往前一送,將傘柄遞了過來: "拿好。"

誒?

冉溪下意識伸手接住傘柄,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又道: "去吧,回家。"說罷,這人沒再多說一個字,回身奔向了漫天雨水中。

冉溪這才回過神,大聲喊道:"誒?!等等,您的傘!等等!"可短短幾秒,這頎長身影便已消失在層層雨幕裡。

冉溪手裡攥著那冰涼的傘柄,心說這是哪裡來的海族?怎麼會如此好心?自己一開始,還在擔心這人是不是來曆不明的騙子。一想到這裡,冉溪多少有些羞慚。

然而現下他也沒有太多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更不可能追著這人跑開。他轉過身,對著氣泡船揮動著胳膊: "這裡!這裡!"

這艘小型氣泡船裡,除了冉溪以外,還有三名人族。

他們同冉溪境遇相仿,都是外出時不慎被雨困住,再被氣泡船撈了起來。很快,氣泡船將他們送到了防汛安置處。安置處位於一座大樓裡,燈火通明,開著暖氣,備著毛毯,還有一溜的小餅乾和熱飲。

對於渾身濕透了的冉溪來說,這個安置處無異於是天堂般的存在了。

不過他沒顧上去喝熱水。

抓著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毛毯,冉溪先找到固定電話給小何撥了過去。

電話倒是能接通,可是小何遲遲沒有接起來。

就在冉溪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家裡是不是出事了的時候,小何終於接了電話。這小河狸,聽上去聲音困困的,像是從睡夢中剛被吵起來。

果然,小何說他剛剛是睡著了。

他說鎮子也下雨了,雨勢不大,就是特彆催眠,自己從下雨就開始睡,一直睡到了現在。而小弋也是一直乖乖躺在床上,看上去睡得很香。

冉溪這才鬆了口氣。

他卸下登山包,裹著毛毯,喝了兩口熱茶,人總算緩過來些,麵上也恢複了些血色。

他再次謝過身旁的工作人員,帶著敬意地感歎著: “你們想得太周到了。”

從泡泡

船趕來的速度、安置處的設施、工作人員的效率來看,這顯然不是倉促之間的決策,而是早有準備。

一位穿著熒光背心的混血工作人員歎道:“沒辦法,我們這裡夏天時不時就會有一場這種規模的暴雨,還毫無預兆,沒法預警。"

"這種程度的降雨,什麼排水設施都不管用了,地勢低的地方一定會被淹的。"

"如果是海族,那都不用擔心。但如果是你們這樣落在外麵的人族,就隻能用船把你們撈起來,要不就會出事的。"

冉溪不住點頭: "是,還好有船。"

這時,另一位人族工作人員又拿了一碟餅乾給冉溪:“其實,也就是這幾年,我們才有了這樣的應對機製。"

穿著熒光背心的工作人員道:“是啊,要不是有裴上將的支持,也不會有這套機製了。”

冉溪一驚:"裴………裴上將?"

怎麼這件事,還會和裴以粼有關係?

看著一臉驚奇的冉溪,工作人員便為他解釋起來。

原來,大概在四年前,裴上將路過一座內陸城市時,正好經曆了暴雨,看到了對暴雨束手無策的人族,還聽說了人族在暴雨裡失蹤的消息。

自那以後,在裴上將的提議和推動下,才有了這樣一套在暴雨天組織營救人族的機製。

至於維護這套機製運作的費用,都出自裴上將個人的慈善基金——聽說,上將自己沒什麼嗜好,皇室給他的獎賞,都被放進了慈善基金裡。

聽到這裡,冉溪驚歎不已:"這麼厲害的事,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為了配合“上將先生的崇拜者”這個人設,自己可是費了不少工夫來研究裴以粼的各種事跡,但從沒在任何報道裡見到這條消息啊。

工作人員笑道: “你估計是常住海底城的吧?”

"這件事本來就和海底城沒什麼關係,裴上將又拒絕了所有的報道和采訪,你們海底城的居民肯定就不知道了。"

“就算在我們內陸城市,也從來不會大張旗鼓地宣傳這件事,我們工作人員也是被問到了才會說。"

冉溪坐在凳子上,手裡捧著水

杯,心裡開始止不住地陣陣翻騰。

這不是他第一次知道裴以粼做出了什麼樣的善舉。

救援孤兒,災後重建,捐助學校.…

雖然裴以粼從不主動宣傳,但冉溪還是從一些報道的字裡行間,挖出了這樣的信息。

可事實上,不管冉溪掌握了多少信息,對外聲稱自己如何崇敬上將先生,他對於這位氣運之子,並沒有什麼……真真切切發自內心的情感。

他對裴以粼的“情感”,是那種隔了一個世界的敬佩,是站在玻璃櫥窗外仰望裡麵畫像時的讚歎,是從曆史課本裡讀到傳奇人物時的嘖嘖稱奇。

說到底,裴以粼隻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一位給自己帶來了任務的人物。但今天……

冉溪的手緊緊抱著水杯,感受著熱水傳來的暖意。

今天,如果不是裴以粼推行的這套措施,自己又怎麼可能坐在這裡,安安全全暖暖和和,等著工作人員把自己送回家呢?

隻可惜,這位氣運之子已經..冉溪垂下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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