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的家”(1 / 2)

這些玫瑰是哪裡來的?

雖然在這個“特殊區域”,什麼都能長得很快,但總不可能沒有種子憑空就冒出了玫瑰吧?另外,如果不是有人精心照料,這些玫瑰不太可能長得如此鮮豔欲滴。

思考了不到一秒,冉溪立刻就明白了:

除了小人魚,還會有誰這麼做?

這些天來,這小家夥早上鬼鬼祟崇溜出去,滿身泥巴溜回來,其實都是在偷偷種玫瑰花?這片玫瑰園,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冉溪倏地想起,昨天幼崽們七嘴八舌的話,以及小人魚那委屈難過的表情。

"他還讓我們不要告訴你,一定要偷偷的準備,才能給你一個驚喜!"——"我沒有給你準備其他禮物……"

莫非這小家夥,是在一門心思地要給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結果昨天這些玫瑰花沒有開出來,所以小家夥才那麼失望傷心?想到這裡,冉溪再一次感到心疼不已。

他繞著玫瑰轉了兩圈,喚了一聲: "小弋?"

這小家夥,大概又會一臉驕傲,一臉“你快來誇我”, “但是我其實也沒有想要被誇”的模樣,從花叢後麵跳出來吧。

四周安安靜靜的。

隻有玫瑰花被晨風吹得微微晃動,枝葉相互摩挲的沙沙聲。

冉溪四下又看了一圈,心裡生出些異樣的感覺。

他提高了聲音: "小弋?!"

依然隻有風吹過,鳥飛走。

冉溪開始慌了。

前所未有的慌。

就連之前小家夥偷偷跑去摸海膽,自己從懸崖上看到他時,都沒有這麼慌過。

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冉溪拔腳就往家跑。

還沒跑到門口,冉溪先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製服的背影。

這是皇家警察的製服。

怎麼回事?冉溪更慌了。

那名皇家警察轉過身來,果然是之前見過的綠眼睛。綠眼睛看著冉溪,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冉先生。”“我是來通知您,關於小人魚閣下的去向的。”"今日清晨,我們已經接到他,會暫時帶他離開這片區

域。"

?!

接走了?!

冉溪僵了兩秒,用儘全身力氣控製住自己,才沒有大喊出來。儘管如此,他聲音裡的憤怒還是清晰可辨:

"怎麼回事!"

“我是他的臨時監護人,為什麼沒有事先問過我!”“誰允許你們說帶人就帶人的!”"就算你們是皇家警察,也沒有這個權力!"

麵對冉溪的憤怒,綠眼睛並不意外。

相反,他似乎早有準備。

他麵色如常地應道: “冉先生,按照皇家法律,對於有可能危急人魚生命健康的情況,我們都可以進行緊急乾預。"

“我們收到通知,附近區域很快就會進入低溫期。而這種低溫,對於幼年人魚可能是致命的。”

綠眼睛稍微眯了下眼睛: “您既然是他的‘臨時監護人’,一定也希望他能在更安全的地方度過低溫期。"

這些話雖然說得句句在理,卻並沒有然冉溪的憤怒平息多少。

他咬著牙: “我可以增加暖氣,可以讓他足不出戶……我還可以帶他去綠山穀市過冬!”“你們憑什麼不和我做任何確認,不尊重他本人的意願,就這麼‘緊急乾預’?!”綠眼睛依然很客氣: “冉先生,事實上,這就是他本人的意願。”

“在獲得本人認可的情況下,我們無需提前征求‘臨時’監護人的同意。”冉溪的臉都白了。

本人的意願?

是小人魚自己要離開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又不願意和我商量?為什麼他選擇……什麼都不說的不告而彆?!到底發生了什麼?!綠眼睛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冉溪。

"這是他留給您的信件。相信您看完信之後,會更好地接受這個事實。"

信裡麵,是一遝白紙,是小弋最喜歡用來塗塗畫畫的白紙。

第一張紙,畫著一條小人魚,和一個火柴小人兒,一隻露著大板牙的小河狸,兩隻拖著大尾巴的海鬆鼠。

下麵用拚音寫著:我的家。

第二張紙,畫著小人魚,兩隻海獺,一條小鯊魚

,一隻海龜,還有兩隻小企鵝。

下麵用拚音寫著:我和我的朋友們。

第三張紙,沒有畫了,全是一個個的拚音:【冉溪,身體的原因,我要先離開啦。

等身體好了,我一定會回來。

你不要太想我。】

不要太想我。

小人魚說, "不要太想我。"這小家夥,分明是想說:我會很想你,一直一直很想你。

看著這幾幅畫,再看著這短短的一封信,原本怒氣上頭的冉溪,隻覺得鼻腔陣陣發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這些話,這些信,都在證明,是小人魚自己要走的。

……所以,是他的身體真的突然出了什麼大問題,而我一直沒有發現嗎?我……這麼的失職嗎?

冉溪抬起手,下意識捂住鼻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已經上潛艇了嗎?潛艇走了嗎?"

綠眼睛原本點了點頭,突然頓了一下,用手指在耳朵上按了按,道: "潛艇還在附近區域。"

"如果冉先生想去看一眼,可以和我一起去海灘。""當然了,您是不能靠近,更不可能登上……"

向來很有禮貌的冉溪,已經毫不客氣地截斷了綠眼睛的話: “我去。我現在就去。”大

冉溪是一路跑到海灘的。

如同綠眼睛所說,潛艇所在的位置,早就超出了冉溪能遊泳到達的範圍。冉溪隻能看見,遠處的海麵上浮著一線淺黃色。

這淺黃色之上,有一抹銀色,如同最明亮的珍珠般閃閃發光。不知為何,看到這粒珍珠時,冉溪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他舉起手臂,衝對方拚命地晃啊晃啊,卻也不知道對方能看不能看見。直到綠眼睛告訴他: "您放心,人魚的視力非常好。他能看見您的動作。"冉溪盯著前方,又道: “那他能聽見我的話嗎?”綠眼睛: “如果您足夠大聲。”

冉溪便深吸兩口氣,對著那一點銀色,用儘全力地大聲喚道:

"小——弋!"

"彆——害——怕——!"“要——勇——敢!”

r />彆害怕,要勇敢。雖然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但,彆害怕,你一定可以挺過去。

不論你是否還會回來,無論你將來是否記得這短短的四個月,都要勇敢走下去,往前走,成為很棒的人。

冉溪的聲音,被海風吹了開去。那一點點銀色,似乎跳動了兩下。接著,就隱沒到了那抹淺黃色中。

綠眼睛也往前一躍,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飛快地遊了過去。淺黃色從海麵上消失了。

冉溪知道,是潛艇再次潛入了水中。

小弋,走了。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冉溪坐到粗糲的砂石上,眼淚靜靜地沿著麵龐往下淌。

而在潛艇裡,小人魚趴在地上,早已哭得無法呼吸。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地在心裡說著。我不想不告而彆。

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看著你說再見。我實在沒有辦法,在你的麵前撒謊。對不起。還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最喜歡你了。

看上去,幼崽們對“小弋哥哥去養身體了”這件事,似乎接受得很好。

小莎、小鵝聽到這個消息時,掉了點眼淚,不過很快就好了。

小南和桂桂他們,就是很安靜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冉溪一度以為,大概年紀太小的孩子,對於“離彆”這件事還沒有什麼感觸吧。

直到那天午飯後,到了所有崽崽們午睡的時間。

正在角落裡收拾教具的冉溪,原本正要站起身,卻瞥見小北溜進了哥哥小南的木盆裡。接著,這小海獺和哥哥一起並排漂著,同時輕聲念叨著: “哥哥,我想小弋哥哥了。”小南應著: “嗯,我也想。”

這時,小莎的床上,小鵝的床上,也傳來了“我也想小弋哥哥" "好想小弋哥哥啊”的聲音。小南用小大人一樣的語氣,慢慢道: “我們說好了的哦,不要當著冉老師的麵說我們想小弋哥哥

哦。"

“冉老師才是最想小弋哥哥的人呢。”

"有時候,冉老師會看著小弋哥哥的桌子發呆,他一定是在想小弋哥哥吧。"“我爸爸媽媽說了,這種情況下,我們就不要再提小弋哥

哥了。”“我們提的越多,冉老師可能就會越傷心呢。”

幼崽們安靜幾秒,又紛紛小聲道“知道了。" "不提了。”

手裡抱著教具的冉溪,呆呆地躲在角落,又因為這群過分體貼的小家夥們,眼眶再次有點濕了。另外……自己真的要振作起來啊,不能反過來讓這些幼崽們為自己擔心啊。

從那天以後,冉溪開始更加注意自己的神情舉止,儘量不再讓彆人發現自己會想那隻彆扭又可愛的小家夥。

而且,他還把小弋的小課桌、小凳子,還有小衣服小床,全都收了起來,免得又讓其他崽崽們看到自己“睹物思人”。

這天早上,冉溪同往常一樣,來給菜地澆水。

他擰開水龍頭接好膠皮管,習慣性地喚了一聲“小弋——”這才又想起,小家夥已經沒在自己身邊了。冉溪歎了口氣,開始獨自澆水。

以前, “給菜地澆水”,是小家夥最喜歡的工作。

如果哪天不讓他澆水,他一定會雙手叉腰,眉毛都要立起來,滿臉都寫著“為什麼不讓我來!”

澆完水以後,冉溪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小人魚的“樹樁寶座”上坐了會兒,看著地裡的菜發呆。

這些菜,在小人魚走了之後,依然長得非常好。

每天澆兩遍水,它們自己就會瘋長。今天摘掉的蔬果,隔天就能再長出來。隻是……

為什麼看上去,不管是黃瓜絲瓜還是辣椒白菜,都有點耷拉著腦袋,像是在“垂頭喪氣”?明明瓜果的成色還是很好啊。

黃瓜青綠,絲瓜飽滿,辣椒紅火,白菜水靈。冉溪揉了揉眼,又瞪大眼睛仔細看了一遍:

沒錯,個個都長挺好。

冉溪甚至還摘了根黃瓜下來,衝了衝水吃掉。口感也和之前一樣,清香脆爽,當成水果都完全沒問題。

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這些蔬菜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地不高興,就像……就像突然有朋友不告而彆了。

冉溪皺著眉頭,心說自己最近是不是情感太充沛怎麼開始對著蔬菜都胡思亂想了。

他沉思片刻,起身往“玫瑰園”走去。

其實,冉溪的理智告訴他,這樣一片芬芳奪目的玫瑰園,如果把照片和視頻

放到網上,不知道能引來多少的關注。

甚至再直接一點,在小鎮裡再開一家“花店”,一束玫瑰99塊,相信都會有不少人來買。但他不想,完全不想這麼做。

在他看來,這片玫瑰園是小人魚辛辛苦苦忙活許久,想要送給自己的禮物。

哪有把彆人精心準備的禮物轉手就拿去賣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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