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順的墨發簡單拿長繩鬆散束縛著,齊肩披下,沈妄多次有著將腦袋埋入其中,深嗅那清雅淡香的遐想。
他一共隻畫了兩幅畫像,兩幅皆有不同。
一副是江奕顯露出來的書生模樣,沒有畫眼睛,另一幅畫的應是江奕本尊,身體畫的還算順暢,到要勾勒麵容的時候卻倏然停頓了下來。
許久之後,沈妄還是放下了筆。
“以後再送你罷。”
如此說完,伸手準備將畫紙撤下,兩張畫紙卻無風自動,飄到了半空中,好似被誰拿在了手中,瞬間便消失了。
沈妄:“......”
愣了幾息時間,沈妄眨巴眨巴眼,兀自一笑,又拿出幾張畫紙來,描繪起他印象中的大漠風光,綠林山水。
這些地方也不知道是誰與他說過的,總之自沈妄知事起,便成了他遠望高高宮牆外的執念。
他到過自己想去的每一個地方,或是獨身一人,或是有護衛伴隨左右,但無論哪一種,沈妄的心中都得不到滿足,再美的風光放在他的眼中都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
早該和誰去看看。
“小神仙,你喜歡大漠麼?”
“嗯。”
“等過段時間,事情都解決了,我帶你去看看,如何?”
江奕道:“好。”
沈妄說解決便是真的解決,是日,十幾封密函由恭親王府發出,快馬加急往動亂地區而去,僅僅一月時間,皆儘被當地官兵鎮壓平息,作亂的一乾人等收押待審。過後沈妄再上折子,讓聖上遣都禦史成遷為巡撫,從西林|武安,至東區北野,巡行地方,撫鎮軍民,不到三月,民間最後一絲哀怨聲也消弭了下去。
同時,邊關那邊也傳來捷報,唐老將軍大敗匈奴,重創主將,俘虜兩名副將,以兩萬的人損斬殺匈奴十萬人!
消息傳到京都,百姓奔走相告,朝中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閒賦在家的沈妄幾日前便收到了唐老將軍的慰問信,早已得知這件事,算是意料之中。
除此以外,唐老將軍也在信中表達了對沈妄的感謝,若非沈妄在朝中為他撐勢,他也無法借著糧草充裕的優勢與匈奴拉鋸數月之久,更無法迎來敵軍的疲乏並乘機一舉拿下。
看到沈妄讀信到最後,眉眼皆都放鬆,想是心情不錯,為沈妄感到高興的江奕同樣揚了一下唇角。
沈妄將信放下,笑道:“再有些時間我們就能去大漠了。”
“好。”
“去完大漠不妨再去太白山走一轉,據說冬日必會降雪,而後霜染雲杉樹,四下潔白如鵝羽,定是極美的。”
江奕的回答一如既往,認真而不帶敷衍地嗯了一聲。
第二日仍是豔陽晴天,白雲無蹤無際,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嫩綠的葉尖萎靡下去,貓兒狗兒也不願意在外麵多呆,走在外麵的百姓被曬得汗珠直直順著臉頰往下淌。
繼邊關捷報之後,業南一帶旱情加重的消息也傳到了京都陽城。
前者還能由人定勝算,後者乃是天災,即便是恭親王沈妄也無能為力。
若是一個地方也就罷了,關鍵不止是業南,還有津河水患,武桓蝗災,隆川雪害......
若讓災害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不說今年田地裡將顆粒無收,便是來年的收成也將受到影響,是時賦稅也將化為重石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而曆來起義又皆由此起。
整個朝堂的氛圍像是倏然由高急轉下落,沈妄看著小皇帝叫人呈上來的奏報,眉頭微微緊蹙,臉色暗沉。
每年都有災害,但從未像今年如此嚴重又如此之多。
一位臣子麵露猶疑,上前道:“皇上,臣有個提議。”
“愛卿且說。”
自恭親王回朝之後,群眾便安定了下來,小皇帝也無奈認清了自己的本事,做小伏低也好,提線木偶也罷,隻求沈妄不會請辭離開。
他心知對方怕是厭惡極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若真的打算走,什麼國家大義,什麼血脈至親,通通都會被沈妄毫不留情地丟去一邊,沒人能夠攔得住他。
再加上何丞相那邊絲毫沒有好轉,彼時沈妄一走,他恐怕再無法從朝堂上找到可信可用之人,每當想到這種可能,小皇帝便心覺恐慌,再不敢觸及沈妄的眉頭。
“旱災不像水患,隻消得讓天下雨即可。”
群臣無語,更有人直接輕嗤道:“簡直屁話,誰不知道讓天下雨就行了?那是我們能決定的嗎!”
小皇帝還以為他有什麼辦法,撐額一歎,沒了聽下去的興致。
那位臣子卻頓了一下,轉過了身,撩開衣擺,雙膝下跪,兩隻手掌攤開,衝著沈妄行了一記重禮。
“王爺,凡人確實不行,但神仙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