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便再次躥了出去。
楚凜將氣喘了過來,感覺自己和死亡邊緣重新走上一遭沒什麼兩樣。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自己裝死不成,又為什麼要繼續裝下去?
對方是來驗明他生死的,就算手裡還拿著藥,一對一總不能叫這人強行給自己強行喂下。
哪怕拽住對方的手腕威脅一番,讓幕後之人再次對他心生警惕,也好比憋氣來的舒暢淋漓。
他神色怔然想不明白,半響,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把一切都歸結於長時間沒有進食所以餓暈了頭。
這樣想著,腹中傳來的饑餓感好似也沒昨日來得強烈……
殿外重新傳來規整劃一的腳步聲,窗紙映出幾個聳動的人頭,‘迷路了’的守衛終於找到了自己應該堅守的崗位。
預料中的兩件事都沒有發生,白費了昨天那幾個宮人的心驚膽戰還有幕後之人的謀劃,但於楚凜來說也沒有讓他損失什麼。
時候雖早,就是睡不著,楚凜無所事事,便將腿邊的蘋果拿了過來,拋上拋下地把玩著。
心下不斷沉吟思索。
皮那一下的衝動過去了,他得想想如何保證幾日之後的謀劃可以萬無一失。
門口傳來問話聲時,楚凜正是想得興起,將蘋果拋到了最高處,不經意地轉過頭,看見喂他毒藥的宮人去而複返,手中還提著一個錦盒。
楚凜差點沒能接住掉下來的蘋果。
他回手反撈,將蘋果撥進了被子裡,也不管這宮人有沒有看見,兀自作出一副無辜的神色,誰料這宮人麵上一愣,竟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把錦盒放在了桌子上。
像是在裝作沒有看見。
這下換楚凜有點莫名其妙了。
莫名其妙這個人的反應和態度,莫名其妙對這人產生了一點興致,正當他準備下地之時,宮人竟是出聲阻止了他。
“陛下勿要下榻,容奴收拾一下。”
楚凜往下一看,原是藥汁還未乾涸,浸濕了靴底。
因楚凜沒有被新朝皇帝剝奪皇帝的身份,又想用言語□□對方,便默許宮人同樣將楚凜稱之為陛下。
聽著旁人稱呼陛下,卻過著階下囚一般的日子,若是一個心智不堅定的,怕是得生出極大的反差。
楚凜依言停止了動作,深邃的目光卻跟著地上深淺不一的褐色鞋印往前移動,知道鞋印消失在殿門口,再也看不見為止。
他猛地出手,抓住了近前的江奕。
江奕似是被嚇了一跳,疑惑回視:“陛下?”
楚凜眼神犀利,那一刹那,眼中迸發的凶戾能將一個膽小的人嚇得頭皮發麻,然而他麵前站著的人是江奕。
江奕雖然也做出了害怕的樣子,卻遠遠不到被楚凜看出端倪的地步。
片刻後,楚凜收回了逼視的淩厲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江奕一眼,漫不經心地詢問道:“昨夜朕可有出去過?”
江奕不卑不亢地溫聲道:“稟告陛下,昨夜並非奴才值的夜,所以並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出去過。”
“哦?”楚凜挑了下眉頭,突然捏住江奕的下顎,迫使人將頭抬高,致使對方整張臉都露在了黯淡的微光中,“以往你和朕說話可沒現在這樣的好語氣。”
江奕配合自家愛人的心情,臉上立馬顯出了不安:“奴惶恐。”
看他的樣子,若非被楚凜挾持住了身體,怕是能立馬跪地求饒。
以前看這宮人也沒什麼感覺,昨夜被喂下藥丸的楚凜更是在心中給這人下了死亡通知,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打自心底不想看到江奕對他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不對勁,當真不對勁,他什麼時候對自己的敵人心軟過,竟連這樣的想法都有了。
楚凜鬆開手,不甚溫柔地將江奕推到了一邊。
而後雙手撐在床榻邊沿上,定定地看著江奕端來水盆,再用抹布一點點地清洗掉地上的腳印。
從腳印的行進位置和大小來看,楚凜很懷疑自己昨夜是不是跑出去晃蕩了一遭,若是如此,蘋果的出現也能得到解釋。
但此前楚凜從未聽宮人提起過自己有夢行症,這毛病是天生的,總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有了,夢遊出去後要如何不在驚動他人的情況找到食物也是一大疑點。
江奕沒去管楚凜現如今在思忖什麼,他正拿著抹布仔細清除痕跡。
也是昨晚大意了,沒能想到腳印的問題。
出去時靴子還未全部浸入藥汁,是以楚凜的布襪上沒有留下汙漬,但回來時江奕將靴子脫在了藥汁中,如今底麵濕透,得晾曬之後再穿。
忙活好了清潔問題,江奕端走盆子倒掉水,淨手後重新走入殿內。
在楚凜不加掩飾的探視下,他提著錦盒走過來,從容行禮道:“陛下,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