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根源的世界(四)(1 / 2)

在此危急情勢下, 殷臨川詭異地被對方平靜的語氣安撫住了……才怪!

身後的吸力在加大,殷臨川身子緊貼山崖,指節承受著幾近被扳斷的痛楚, 已經開始力有不逮。

若是平時碰上了隻在傳說中聽聞過的器靈,殷臨川必會溫聲細語滿臉微笑地伺候著, 務必誘|拐器靈認他為主, 但現在殷臨川急出了狠意, 直接衝著斷劍震喝出聲:“想辦法救我!不然我馬上把你砸得稀巴爛, 誰都彆想活!”

斷劍似乎真的被震懾住了,開口便是不敢置信的一句話:“我一沒招你二沒惹你, 你這人好生無賴。”

殷臨川連三兩句客套的廢話都省了, 另一隻手凝出火焰, 朝著斷劍逼近。

“欸欸欸彆彆彆, 說好了用砸的怎麼還放火……我告訴你怎麼跑,你快把火滅了!”

書上說器靈多數博聞廣識,神通廣大,亦有多數心智淳樸,看來是真的。殷臨川眯著眼睛想,手拿開了一點, 但並未把火給滅了,道:“快說。”

“這麼大風你也不怕燎到自己的頭發。”斷劍似是抱怨般地嘟囔著, 懾於火烤的威脅,還是很快開口,“你是風火雙靈根, 對吧?最基礎的禦風決修到了什麼地步?”

殷臨川微怔,在此之前從未遇上過不用測靈石就能一言道出他具體靈根的存在。

即便心中仍舊半信半疑著,也難免生出了幾分不顯眼的信服,殷臨川頓了頓,回答:“對,至於修到何種地步,爐火純青。”

斷劍適時吐槽:“真就不謙虛。”

殷臨川沉默下來,沒有開口解釋:沒有任何人任何門派的庇護,一介散修要想得到一門功法是何其的困難。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主修就隻有基礎功法,修真界三歲小兒都會背誦的禦風訣和禦火術。

“你的靈力應當足夠。”斷劍吐槽了一句便開始正經起來,認真的語氣引起了殷臨川的注意,“那人大概一時間追不上你,所以刮了一場龍卷風,先試著靜下心,凝神,能看到風眼麼?”

幾裡開外飛沙走石,烏雲天地混為一色。以殷臨川的目力,將將能看清楚那颶風中最為洶湧的一帶。

黑袍老者此刻就在裡麵,等著將他抽筋剝皮。

“那風是右上方向下,再轉左刮的風,你隻要運用禦風訣,刮出一道足夠強力但相反的風來,風眼相撞,便能被衝飛並借勢逃走。”

本以為事情峰回路轉,有了器靈的協助就能輕巧順利地逃脫,這次換做了殷臨川滿臉不可思議:“你是不是在耍我?”

在這種程度的暴風中再禦起一股強力的反向風,在殷臨川看來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算他能做到——

殷臨川吼道:“他是金丹修士!我才築基初期,怎麼可能與他相抗衡?”

斷劍否定得煞有其事:“異想天開些什麼東西,當然抗衡不了。你要是做不到弄大的,就弄小點,精煉強度就行。不過要把握好時機,儘快卷起颶風,早一時或慢一時都會被風眼外的散風擊碎,到那時候就隻能自投羅網了。”

殷臨川呆滯了幾息時間,發現斷劍居然是認真的。

他問:“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生活不易,斷劍歎氣,“和那家夥相比,你的修為也太低了,完全打不過啊。”

殷臨川不信,緊盯著斷劍:“你可是器靈。”

“器靈怎麼了,器靈了不起啊,誰規定器靈一定就很厲害。”斷劍不服氣地反駁,“我要是厲害還能在你手裡?”

殷臨川:“……”似乎很有道理。

斷劍道:“怎麼跑已經告訴你了,是不是該把我放了?”

這時,一塊石頭在強風中砸到了不遠的地方。石頭擊中山壁,碎石迸濺,淩厲地刮向殷臨川的身體。

“!”

經受這麼一番風石的摧殘,皮膚都是被擦出的血痕,殷臨川周身劇痛,尤其是手臂,青腫麻木。他捏著斷劍,手背青筋暴起,臉皮繃緊,一言不發,狂風中身體宛如飄搖不定的枯葉。

突而他抬起頭,凝望那衝天而起的風暴,仿佛做了某項重大的決定,眼中滿是堅決。

殷臨川毫無征兆地將斷劍從石壁中拔了出來:“給出這麼一個損招,說實話,我信不過你。”

他接著斬釘截鐵地命令道:“所以你得幫我到最後。”

“你要乾什麼——”

沒有了能抓握的東西,殷臨川微小的身軀對上颶風,就像是被絞進了浪潮中的漁船,頃刻間便被淹沒在了狂風走石之中。

現在要冷靜,冷靜,彆怕,冷靜。殷臨川深吸一口氣,一手快速掐起了禦風訣,一手握著斷劍不放,威脅道:“把你的靈力借給我,不然我死的時候捎你一塊上路!”

斷劍:“……”

風眼已然近在咫尺,強度之大,足夠將築基以下修士的身軀撕成紛飛的柳絮,殷臨川更是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小小的旋風在掐捏的法決中成形,殷臨川吞咽唾沫,緊張得掌心都出了汗,動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跑不掉,當場自戮求個痛快。

但他想活,不折手段也好,粉身碎骨也好,他想活下去!

黑袍老者看著被風卷來的殷臨川,粗糙如槁木的臉上欣喜到擰出了凶狠的模樣,手掌做出鷹勾狀,等著掐向殷臨川的脖頸。

但他等來的不是一個束手就擒的殷臨川,而是另一股強勁的颶風!

風力對撞,靈力潮湧,隱隱有傾軋的趨勢,黑袍老者驚懼地睜大瞳孔,連忙朝馭風旗中輸送靈力。

殷臨川卻比他更快更狠更拚命,灌輸的靈力遊動於全身經脈,雙目赤紅,那勢頭簡直像是孤注一擲!

黑袍老者氣急敗壞道:“小雜種,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喉嚨生癢,殷臨川悶著嘴咳嗽了半聲,口中腥甜。

也正是在此危機緊要關頭,一股不屬於他的微弱靈力從斷劍中湧入了枯竭的丹田,殷臨川怔愣一下,心頭是種難言的滋味,好似自己一直尖銳對外的屏障毫無準備地被溫水包裹,出現了軟化。

這樣就夠了,他心道。殷臨川並不指望一把靈力潰散的斷劍能真的幫到他什麼,他隻是要器靈表態。

而且這麼威脅器靈,它都願意幫忙……真他娘的蠢,蠢到家的蠢。

殷臨川如今剩下的全部靈力都用來形成颶風,但風力還是不足以接觸風眼,更近不了一步。他不無可悲且自暴自棄地想,死之前該怎麼自然地把斷劍扔出去,才不會讓黑袍老者注意到器靈?

以黑袍老者那歹毒的手段和心性,這天真的器靈落他手中,指不定怎麼倒黴,沒準下場比自己還慘。

乾脆現在就扔了罷,裝作力竭拿不穩的樣子。

殷臨川對著斷劍,蠕動嘴唇,無聲無息地作出口型:祝你好運。

黑袍老者再度發出惡心人的大笑,殷臨川眼中是視死如歸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