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個皇後(1 / 2)

司徒聲麵上沒有什麼表情, 隻是推開扒拉著自己手臂的陸想,神色冷淡的輕嗤一聲:“這寶貝妹妹給你,你要不要?”

陸想笑的合不攏嘴:“你的寶貝, 我如何敢要?”

他沒再說話,看樣子也不準備搭理林瑟瑟,一臉置若罔聞的側過身去。

許是以為他沒聽見, 她這次沒再喊‘哥哥’,而是扯著嗓子又喊了一聲:“龍驤將軍——”

陸想拉住了司徒聲的手臂, 嘴角噙著一抹笑:“欸, 你彆走啊,皇後叫我呢。”

司徒聲瞥了他一眼:“她叫你,跟我有什麼關係?”

陸想挑了挑眉:“聽聞昨夜你讓歲山跑腿去買玉勢, 半夜三更冒雨前去皇後的營帳?”

他沉默一瞬,緩緩抬起眼眸:“你聽誰說的, 我去割了他的舌頭。”

陸想忍不住笑了。

他清晨起榻去練劍之時,正巧在林子裡看見了被倒掛綁在樹枝上的歲山, 歲山被雨水淋得像是落湯雞似的,嘴裡還塞著一根碧綠色的玉勢, 瞧著好不可憐。

他正尋思這是哪個喪儘天良的東西乾出來的事,便瞧見了不遠處蹲在草叢裡的劉袤。

他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劉袤是來這裡拉屎的, 雖然劉袤什麼都沒說,隻是小心翼翼的應付了他的問話,但他還是根據案發現場還原出了大致的真相。

陸想還是將司徒聲扯了過去,他很好奇皇後當著皇帝的麵, 喊他們過去做什麼。

林瑟瑟見他們走過來, 對著嬴非非笑道:“論起射騎的功夫來, 怕是很少有人能比得過九千歲。”

這個‘很少’二字, 還是她斟酌之後的謙虛用詞,在她眼裡,整個晉國都沒有人是司徒聲的對手。

姑蘇司徒家的嫡次子,三歲習武,七歲騎射,十二歲那年隨父親出征,憑高超的射騎技術在沙場三箭拿下敵軍將領的性命,隨後的半年裡,一連奪下敵國三座城池,自此一戰成名。

林瑟瑟麵上是掩不住的驕傲,仿佛箭術精湛的人不是司徒聲,而是她自己似的。

皇帝聽到這話沒什麼反應,他知曉司徒聲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清楚司徒聲年少時就被晉國百姓封神的過往。

他有些不以為意,不過是百姓們誇大其詞了而已,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怕是司徒聲曾在皇後麵前,吹噓過自己的騎射功夫好,這才讓皇後認為‘百步穿楊’算不得什麼。

而高暢剛過弱冠之年,正是年輕氣盛之時,他平日雖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可在箭術方麵人人稱讚,還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大放厥詞。

更何況,若她說箭術高超的那人是龍驤將軍便也罷了,偏偏她說的那人是他最鄙夷的閹人宦官。

高暢眸中浮現出一絲不屑,當即便請求出戰:“高暢倒想領教一下,看九千歲的箭術到底是如何高超。”

雖嘴裡說的是‘領教’,他的話語間卻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

練武之人的耳力極佳,司徒聲和陸想人還未到,離了老遠已然將林瑟瑟和高暢說的話聽了個清楚。

陸想看著林瑟瑟勝券在握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道:“你在她麵前射過箭?”

司徒聲懶懶的掀起眼皮,微啟薄唇:“沒有。”

除卻每年狩獵之時,不得不應付一下的圍獵,他從不在外人麵前搭弓射箭。

陸想笑道:“那她倒是信任你。”

司徒聲沒說話,隻是挑了挑眉梢。

高暢見那身著朱色蟒袍的身影走來,上前迎了兩步:“平陽侯之子高暢請九千歲指點箭術。”

皇帝有些不快。

讓高暢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嬴非非,又不是讓高暢來這跟人切磋箭術來了,怎麼高暢分不清孰輕孰重,反倒還本末倒置了。

若非是他想借平陽侯之力,又怎會看中高暢這樣沒腦子光有蠻力的紈絝子弟,給他的同胞姊妹當駙馬?

皇帝不欲節外生枝,正想打圓場,便聽司徒聲輕嗤一聲,麵容懶散道:“你愛誰誰。”

他臉上掛著一副‘你算什麼東西就想讓我指點你’的漫不經心,顯然根本沒把高暢放在眼裡。

高暢身份尊貴,自出生起便被眾星捧月的嬌慣大,哪裡受過這種忽視和怠慢?

他垂在身側的手臂繃緊,正欲發作,卻被皇帝拍了拍手臂:“司卿日理萬機的,哪有閒工夫與你切磋箭術。行了,朕便將非兒交給你了。”

皇帝說話時,特意加重了‘非兒’二字,似乎是想點醒高暢,讓高暢記起今日來此的目的。

好歹皇帝給了高暢一個台階下,高暢雖心有不甘,想起來之前父親的交代,也隻能先將心中憤憤不滿的情緒壓下。

嬴非非倒是無所謂,她從小便喜愛騎射,遇見騎射功夫厲害的,便是打心眼裡崇拜。

這高暢若真是有百步穿楊的箭術,她自然願意跟著他提高自己的箭術。

眼看著此事要敲錘定音,林瑟瑟沉默片刻,緩緩抬起眼眸:“哥哥,你現在有空嗎?”

司徒聲即將脫口而出的‘沒有’,在眸光不經意間與她對視上後,一下便卡在了喉嚨裡。

她的眼瞳是淺褐色的,被陽光一映,似是泛起淡淡盈光的琥珀。

她的眸光帶著懇求與期望,眼神如此乾淨清澈,不沾染一絲世俗肮臟。

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長兄。

他終是沒有將那兩個字說出來,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林瑟瑟的眼睛亮了亮:“既然哥哥有空,可否與這位高公子切磋一番箭術?”

這次,不等司徒聲開口,陸想已經替他答應了下來:“自然是可以,左右便當做活動筋骨了。”

剛剛將情緒穩定下來的高暢,又再一次被陸想這句‘活動筋骨’給惹惱了。

他雖瞧不起這閹人,麵上卻給足了尊重,但這閹人傲慢自滿,目中無人,皇後一介女子沒有見識也就罷了,如今就連這龍驤將軍也以為他比不過一個閹人。

林瑟瑟笑著看向高暢:“高公子意下如何?”

高暢在皇帝開口阻攔之前,嗤笑著應道:“若九千歲願意指教,高某自是樂意至極。”

皇帝見他已是應下,便沒有再加以阻止。

本來不想節外生枝,但既然司徒聲應允下切磋,那讓高暢殺一殺他的銳氣也好,也叫皇後開一開眼界,看看到底什麼才叫真正的箭術高超。

一聽說九千歲要與素有神弓手之稱的高暢切磋,校場上的眾人紛紛圍了過來,將靶場圍的水泄不通。

說是切磋,但眾人卻隱隱嗅到了一股□□味兒,他們麵帶興奮之色,甚至還有人還在底下悄悄坐莊設了賭局。

買高暢贏是一賠二,買九千歲贏是一賠十。

就相當於買高暢贏投進一兩銀子,若高暢贏了比試,買家便可以得到二兩銀子。

同理,買九千歲贏投進一兩銀子,若九千歲贏得比試,則買家得到十兩銀子。

光是從這賭局的賠率上來看,便也知道眾人有多不看好九千歲了。

不過這倒也是人之常情,高暢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百發百中神弓手,年年狩獵都拔得頭籌。

而九千歲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手握權勢以外,也沒有什麼旁的成就,每年狩獵也是敷衍了事,根本沒人見過他拉弓射箭。

司徒聲被趕鴨子上架,手裡握著弓箭,心中頗為不悅。

他扯著陸想往一旁走了走,麵上帶著質問:“誰讓你答應她了?”

陸想挑了挑眉:“你會拒絕她嗎?”

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他能拒絕的了她嗎?

他心裡應當很清楚,她問他有沒有空是什麼意思,他既然回答了‘嗯’,便相當於直接答應了她要切磋。

既然答應了,還磨磨蹭蹭什麼,不如早點弄完早點了事。

世人皆道九千歲性子陰晴不定,無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但偏偏身為他發小的陸想,卻總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許是被陸想戳到了痛處,司徒聲心中越發彆扭,就好像他已經被林瑟瑟給吃定了似的。

他眸色微惱,走到林瑟瑟身旁:“切磋倒也可以,隻是我喜歡拿人當箭靶子用。”

她微微一怔,似乎沒聽懂他的意思。

司徒聲扯唇一笑,神色從容不迫:“你不是相信我的箭術嗎?那你便來當我的箭靶子好了。”

他的笑容散漫,語氣又輕描淡寫,仿佛在說‘我請你吃個飯好不好’這種無關緊要的話。

他話音落下,皇帝便皺起了眉頭。

先不說司徒聲拿人當箭靶子這事有多殘忍,林瑟瑟好歹也是晉國的皇後,豈能去給人當箭靶子用?

若是不慎失手,將皇後射了個好歹,司徒聲讓他晉國皇室的顏麵何存?

但那籌備了小半年的暗殺計劃,就定在今天晚上執行,成敗皆在此一舉,他不想在此時與司徒聲發生任何爭執。

皇帝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說話。

他能聽出來,司徒聲說這話,隻是想要逼她知難而退,說白了就是找個借口不願意和高暢比試箭術,免得當眾丟臉罷了。

皇後又不是傻子,雖說這比試箭術是她撮合起來的,但她總不可能為了證明司徒聲的箭術高超,就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吧?

其實皇帝倒是猜對了一半,司徒聲的確是在逼林瑟瑟打退堂鼓。

好像隻有逼她出口終止這場箭術比試,才能否定方才陸想問他的話。

——你會拒絕她嗎?

當然會。

這樣想著,司徒聲輕笑一聲,眸中含著不以為意的嘲色:“怎麼,你不願意?那便……”

林瑟瑟打斷他:“願意。”

他眸光微滯:“什麼?”

她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本宮願意。”

司徒聲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

他神色複雜,殷紅的唇邊輕扯一下:“隻是射箭著實無趣,不如再加些難度,你站在百步之外手舉蘋果,我要蒙著雙眼來射那隻蘋果。”

聽聞這話,現場一片嘩然,眾人紛紛倒吸了口涼氣,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就連嬴非非都忍不住勸道:“皇嫂,這弓箭無眼,你可千萬彆衝動,不過是切磋箭術,不值當的……”

林瑟瑟沉默起來,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拒絕之時,她挑唇一笑:“好,就按哥哥說的來。”

這下不光是司徒聲愣住了,就連陸想都忍不住朝她看了過來。

蒙眼射箭,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若是一方稍有差池,便是要命的事。

這需要雙方相互完全的信任和配合,她到底憑什麼這麼信任他?

林瑟瑟垂眸一笑。

憑什麼?

憑他是文昌帝君的轉世。

憑他的名字叫司徒聲。

她相信她林瑟瑟喜歡的男人,不管淪落到什麼地步,也永遠都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林瑟瑟對著杏芽吩咐道:“本宮聽聞有人坐莊設下賭局,你去壓一千金,全壓九千歲勝。”

一千金並不是個小數目,作為六宮之首的皇後,一整年的月俸加在一起也就是二十金再加一千兩白銀。

皇後若是將帶入皇宮裡的所有嫁妝都變賣了,倒是差不多能湊夠一千金。

皇帝終於耐不住了,他算是看出來了,林瑟瑟是真的要上去給司徒聲當靶子。

若真讓他的皇後以身涉險,屆時傳了出去,皇室的顏麵將蕩然無存。

他正準備委婉的想一些說辭來終止這場比試,卻聽見司徒聲驀地低笑一聲:“罷了,我瞧著龍驤將軍比你更合適當箭靶子,便讓他來吧。”

陸想:“……”

林瑟瑟終究是沒當成箭靶子,司徒聲還是被趕上了鴨子架。

其實不管是林瑟瑟,又或者是陸想當箭靶子,都於理不合。

林瑟瑟是母儀天下的晉國皇後,而陸想則是晉國頗有名望的棟梁之才,但這一次皇帝卻沒有絲毫的阻止之意。

在皇帝眼裡,陸想整日與司徒聲廝混在一起,兩人不過都是一丘之貉,若陸想真是出了什麼差池,死在司徒聲手中才是最好。

畢竟陸想是陸家唯一的獨子,若是陸想死了,陸家絕對會與司徒聲勢不兩立。

最終的比試規則是司徒聲提議的,他神色散漫的笑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不如就貫徹到底。”

於是,陸想就兩手舉著一片塗了紅色靶心的柳樹葉,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兩百步之外。

據他所知,司徒聲自打進宮以來,就沒再練過弓箭,這應該是司徒聲四年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拿起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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