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八年前的這段往事都能挖掘出來,又不遠千裡到魏國尋出阿蠻,將她帶到晉國皇宮。
為了找出他母親的下落,太上皇還真是煞費苦心。
畢竟是有過救命之恩的故人,見殿內的眾臣子死盯著阿蠻赤著的雙臂和腰肢,他褪下身後的狐裘,命劉袤送到了阿蠻手中。
有銅虎麵具遮臉,令人瞧不出他麵上的表情,隻是聽到他嗓音涼颼颼道:“既是太上皇準備的禮物,臣自然是喜歡。”
太上皇看著阿蠻手中的狐裘,嘴角緩緩揚起:“喜歡便好。”
司徒聲一向不喜身邊有女子侍奉。
但阿蠻大刺刺的坐在了他的案旁,麵容恬靜的給他溫著酒水,他也隻是皺了皺眉,卻沒有說她什麼。
林瑟瑟低埋著頭,心口一陣陣泛著酸澀,喉間像是卡了魚刺,連呼吸都帶著涼絲絲的痛意。
在這一刻,完不成任務也好,被天帝再懲罰也好,她隻想給自己痛快的來上一刀,而後遠離這充滿窒息的地方。
這樣她便能忽略掉那女子身後的狐裘。
這樣她就不用聽到他說喜歡這份‘禮物’。
難怪下凡之前,司命神君告訴她,每個人都有自己注定要走的命格,那命格或好或壞,皆是因果循環,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好一個因果循環,所以不管文昌帝君再轉生幾世,他遇到的情劫都會是阿蠻,因為阿蠻就是他命中的天定之女。
她吸了吸鼻子,將蓄滿眼眶的霧氣擦拭乾淨,攥住酒壺給自己一連倒了三杯酒。
辛辣的酒水入喉,卻是緩解了心口的灼痛。
既然她注定和他沒有緣分,那她往後便再也不喜歡他了。
待她完成任務,她便回天庭,去找三清殿的白澤,或是九華玉闕上的勾陳。
白澤和勾陳都喜歡她,他們已經追求她幾千年了,若這次回去,他們的心意還未更變,她便與其中一人試一試。
司命神君說了,想要忘卻舊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尋個新歡。
這樣想著,她便抬手將披在身後的狐裘取了下來,扔到杏芽手裡:“把這破東西拿去燒了。”
他以為自己是太陽發電站嗎?
逮著個女子便送人狐裘,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會送溫暖似的。
司徒聲一抬眸,便下意識的瞥向坐在對麵的林瑟瑟,她接二連三的飲下杯中之酒,不過眨眼間,已是喝了小半壺的清酒。
那披在她身後的狐裘不翼而飛,而立在她身後的杏芽則拿著那狐裘,悄無聲息的朝著火盆的方向挪動而去。
他眸色狐疑的望著杏芽,隻見杏芽鬼鬼祟祟的從袖中掏出一把削蘋果皮的銀刀,對著那狐裘一刀一刀的割下去,割完之後便動作麻利的將狐裘扔進了炭火盆裡。
司徒聲:“……”
方才他便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此刻這種感覺卻是越發的顯著。
他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去,對著隔壁桌的陸想低聲詢問道:“她今日這是怎麼了?”
陸想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個她指的便是林瑟瑟。
他抬首看了一眼對麵,又朝著阿蠻的方向瞥了瞥,忍不住感歎道:“可惜她案前沒有餃子,若不然蘸著醋吃,味道肯定不錯。”
又是餃子,又是醋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司徒聲皺了皺眉:“說人話。”
陸想笑眯眯道:“就是吃醋了唄。”
這次他倒是聽懂了,但他不明白陸想為什麼會覺得林瑟瑟在吃醋。
若是按照陸想的話來推理,喜歡一個女子便想將那女子娶回家,那反過來說,喜歡一個男人必定也想要嫁給他。
他並不覺得她想嫁給他。
不管她當初因為什麼退婚,既然她現在已經入宮為後,那他們之間便再無可能。
更何況,她曾說過她喜歡孩子。
他給不了她孩子,甚至連最基本的圓房都做不到,他已經不算是個男人了,她也不會願意和他在一起。
畢竟,這天底下,又有誰會真心喜歡一個身體殘缺的閹人?
司徒聲自嘲的低笑一聲,將身體重新轉了過去。
阿蠻素手芊芊,抬手給他倒了一杯熱酒:“阿聲哥哥,你比八年前更好看了。”
那時他在軍營中也戴著麵具,雖然有麵具作為遮掩,但她依舊能從露出的眉眼之中,瞧出他風光霽月的絕世容顏。
司徒聲不緊不慢的伸出大掌,神色散漫的叩住了遞來的酒杯:“你怎麼會來晉國?”
阿蠻側過眼眸,笑容清甜:“阿蠻還以為,阿聲哥哥想問的不止是這個。”
他挑了挑眉:“那你覺得我該問你什麼?”
她嘴角笑意不變,掰著如玉的手指:“問阿蠻有沒有嫁人生子,問阿蠻這些年都在做什麼,問阿蠻還喜不喜歡阿聲哥哥……”
司徒聲望著她的眸色微涼,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他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嗓音不帶一絲溫度:“你和太上皇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