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綠書和池小天一起住了。
她沒有出嫁的心思。
綠書依著門。
她忽然捂嘴,轉過身,背靠著門,失聲流淚。
——衛哥哥。
——我還等著嫁你呢。
怎麼就記了這麼多年。
衛珩還記著麼?應該是忘了吧,如果還記得,這麼些年,也該找過來了。衛珩現在想找人還不容易嗎?
綠書蹲下。
她的弟弟不笨啊,她的弟弟不懂嗎?她的弟弟還在等什麼!
恍惚間,她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們走得那一年。
“……衛哥哥……衛哥哥……衛哥哥……”
池小天高燒喊了半個月的衛哥哥。
*
*
1362年,衛珩入駐南方鎮守。
城裡又亂了會。
米價飆升,流民匪徒猖獗。
池小天讓綠書在家裡守著,他出來買米,梨園子徹底散了,師兄們各自成家,連住都沒住到一起。
他尋思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幾個師兄有了妻兒日子都不太好過,他可以多少幫點忙。
走了會,身後似乎有人。
池小天頓了下,問係統:“幾個人?”
係統數了下:“四五個吧。”
池小天覺得還成,他並非表麵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他心裡有數:“是陳老三那幫人?”還真他媽賊心不死,等下就掀開裙子告訴你我是男是女。
陳老三覺得自己被發現了,他索性也出來了:“就彆走了吧。”
池小天加快步子,巷子儘頭又同樣走出來幾個人。
他回身,擰眉:“說了,我是男的。”
“你怎麼還沒想開。”
陳老三咧嘴笑了下:“模樣這般好,男的也成。”
池小天臉色變了下:“彆過來!”
快過來,捶掉你的狗頭。
巷子裡有求救聲。
嚴哲先聽到動靜的,他請示衛珩:“派人過去?”
衛珩在車裡。
他在閉目養神:“過去。”
也不遠,拐個彎就到。
池小天還是覺得殺人不太好,他畢竟是個受過教育的人,還是打個半殘好了。
砰!
是槍響。
火光倏然一亮,接連四聲,血濺到池小天的裙擺上,他的臉上也有一些,睫毛都沾了點,極為沉重的眨了下眼,他才意識到什麼,忽然很想吐。
他這些年雖然過得不好,但也沒見過血,人血的猩味直往他喉嚨裡鑽,他彎腰,扶牆乾嘔。
軍靴沾血。
衛珩下來了,過了八年,他長相更為俊美,天然的冷戾,他就靜靜的看著池小天乾嘔,等他消停下來,滿臉淚痕的望著自己才過去,用手帕給他擦臉,冰涼的指腹一寸寸滑過青年細膩的肌膚,感受著他顫抖的恐懼:“叫什麼?”
不等他回答,他俯身親吻青年鮮紅的唇,溫吞的研磨了會,他啞聲道,“跟我?”
富有□□的暗示。
池小天後麵是牆,前麵是衛珩,他不知道衛珩有沒有認出自己,跟衛珩親近他應該是高興的,可他笑不出來,他在哭。
他能認出這是衛珩,但好像不是他認識的衛珩了,衛珩不會在他害怕的時候在這麼多人麵前一中無所謂的態度親他。
衛珩也不管池小天哭。
他稍稍挑起眉:“不願意?”
不願意就算了,他直起身子,渡步出去。
池小天滑到牆根下麵,他抱著自己,還在戰栗:“等……等等。”
他能感覺到衛珩的視線又落在他身上,或許不止有衛珩的,他不敢再看,他感覺很羞恥,“我、我願意……”他埋著頭,聲音還在顫抖,“我願意。”
衛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我真的、等你好久了。
小天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你。但覺得,等到你,應該會開心,他摸著自己臉,可為什麼、為什麼他在哭。
衛珩又站了會:“我到時候派人去接你。”
他很忙,還有人在等他。
池小天沒有回話。
衛珩走了,走路帶風。
嚴哲過來了一趟,他扶起池小天,聲音溫和:“嚇著了?”
南舫沒認出池小天。
他死死的盯著池小天:“嚴哥!”
這是哪個臭女人,即使過了這麼久,他還是記著池小天,衛珩是他小天姐姐的。
池小天緩了下,他已經忘了嚴哲了,他有些拘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挽了下耳邊的發,小臉瑩白,聲音溫柔:“謝謝。”
過了這麼些年,為了生計奔波,他早就被磨平了性子了,外麵的人不會像師兄他們那樣寵他,他學會了伏低做小。
南舫扯開嚴哲,很不滿的看著池小天:“你又在勾引誰?”
這麼好看,一看就是那中不三不四的人。
池小天見南舫年紀還小,不是很介意,再說,南舫帶著槍,他介意也沒用,他又理了下頭發:“抱歉。”
嚴哲第一眼也沒認出池小天。
她變得太多了,一點都不像他印象裡的那個姑娘,但見衛珩吻她,他猜了出來,出於憐憫,他還是扶了她一下:“這不關池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