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士兵還在高呼,狂風大作——旗幟抖動聲簌簌,戎星劍卻仿佛聽到了那一聲哥,清晰的、輕柔的。
心跳聲愈發沉重,銀甲將軍、戎星劍也單膝下跪,他迎接他的君主:“吾皇萬歲萬萬歲。”
元臨一年,元帝與戎將軍攜手共鎮邊關,死戰不退。
洪澇、戰亂,這是風雨飄搖的一年。
有謠言傳元帝天生不詳,他不應當為帝,這是上天降下來的災禍,剛加入內閣的徐躍宇提刀走訪數百人家,京武街上人頭滾滾。
徐玉宇比不得徐躍宇位高權重,但他是徐躍宇的親哥,他闖進宣政殿,揪出在批改奏折的徐躍宇:“你殺這麼多人,你瘋了嗎?!”
徐躍宇被徐玉宇拽著領子,呼吸都有些困難:“哥。”他明明膽子很小的,“我不怕。”他效忠的君主,他一起長大的二哥,把京城托付給了他。
他就得把事辦好。
徐玉宇似哭似笑:“這哪是你怕不怕的事。”
京城是平定了,池小天回來恐怕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徐躍宇,無他,平息眾怒。
徐躍宇並不避退:“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他整理著自己的領口,笑了下,有些輕蔑,“區區一死而已。”
徐玉宇:“……”
他看著自己弟弟,突然感覺,胖子真的長大了,各人有各人的抱負,實在無需多言,他也即將奔赴上任,也不再多言,他轉身離去,“保重。”
徐躍宇送徐玉宇出去,臨走前,徐玉宇又回頭看了眼,那個小胖子站在巍峨的宮殿前麵,他背負著雙手,落日餘暉侵蝕了半邊天,他的影子被拉的廋長。
恍然不覺,已經過去許久了,小時候被人看不起的胖子也成了隻手遮天的大人物了,徐玉宇笑了下,徹底釋然。
……
徐相曾問徐躍宇:“君待你如何?”
徐躍宇:“性命相托。”
徐相又問:“你當如何待君?”
徐躍宇:“性命相托。”
徐相歎息:“我當晚生二十年。”
既生於大魏,憾不與元帝同謀。
……
……
景帝和大羌大運裡應外合坑殺了戎大將軍,戎星劍雖然憎恨景帝,但還是捂住了消息,景帝叛國的消息若是被大魏臣民得知,朝堂必將動蕩。
大帥營。
池小天和戎星劍一年未見了,一進院,他就看到了一株桃樹,稀疏瘦弱的枝條在寒風中微微顫著,卻是長出了兩朵豔紅的桃花苞。
他走近,細細端詳了一番才道:“好看。”
戎星劍與池小天站在一處,接連征戰不休,他卻不敢流露出一絲疲態,他也不敢悲傷,一直堅持到了現在,他攀著池小天的肩,銀甲冰冷沉重,他低頭,雙手收緊,死死的抱著池小天:“哥沒爹了。”
池小天沒說話,他緩緩拍著戎星劍的背,像是安撫著一個受驚的孩童。
戎星劍也沒繼續說話,他又抱了會才啞聲道:“你不該來。”太危險了,他抬頭,捧著池小天的臉,抵著他的額頭,體溫在兩人之間傳遞,“聽哥的話,回去吧。”
他很不舍,緩緩的摩挲著池小天的臉,極儘溫柔,“哥會給你守好大魏。”
池小天的睫毛顫了下,戎星劍身上的煞氣和血腥味慘雜、衝的人想吐,他擠著戎星劍的甲胄,靠得更緊了,那都是敵人的血,他踮腳,輕輕的吻上青年苦澀乾燥的唇,很青澀的吻、並不怎麼舒服:“哥。”
“我不止是你的君王。”
戎星劍把池小天抱得更緊了,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行,彆走了。”
“死也死在一起。”
*
*
元臨一年,邊塞的風很冷,黃沙漫天,前線幾度潰敗,但元帝始終未曾撤離雁寒關……元臨二年冬,大魏勝,元帝返京。
馬車裡生著炭爐。
池小天閉目養神,簾子微微動,一人走了進來,他連眼睛都沒睜:“你進來做什麼?”
沉舟還是不喜歡池小天,但不得不佩服池小天,不是個哪個皇帝都有這麼大的魄力的:“你斷定徐家父子不會反了嗎?”
池小天離京一載,一直是徐家父子把持朝政。
池小天懶洋洋的:“不確定。”
沉舟皺眉:“護衛太少了,你就應該秘密回京。”
一路大搖大擺的回京,徐家父子若是有心,池小天怕該沒命了。
“沒規矩。”
池小天坐了起來,冷冷的看向沉舟,“朕如何行事,需要向你報備。”
沉舟也不懼:“你就應該……”
池小天不耐煩了:“滾。”
沉舟抿唇,還是出去了。
池小天到京城的那天,雪下得很大,天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天幕下麵,徐躍宇率群臣來迎,他跪下,行跪拜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池小天走下馬車。
雪很深,他一步一個印子,他還是披著火紅的狐裘,聲音還是那般輕柔:“躍宇。”
徐躍宇被池小天親自扶了起來,雪還在下,很冷,但他的心很熱,時隔一載,他是有些熱淚盈眶的:“……二哥。”
池小天摸了下徐躍宇的腦袋,如同少時那般:“辛苦了。”
徐躍宇不哭了,他笑了起來,“不辛苦。”
池小天發現徐躍宇還是沒廋,胖子的臉看起來很像發麵饅頭,他看了又看,幽幽道:“……這捏一下手感應該挺好的。”
係統:“……這麼嚴肅感人的時候,你在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