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覦是出車禍死掉的。
雨很大,貨車失控了,季覦連掙紮的空擋都沒有,就看到了一束極其刺眼的白光,那一瞬間,血肉迸濺的瞬間。
他意識護了下懷裡的玫瑰。
小天高考要結束了。
今天,今天是很有紀念意義的一天,他說,說要去接他的。
接不到了。
拋開的玫瑰,散亂的花枝,枝葉染著血,季覦不太清醒,不是很清醒,肢體破碎,就剩下執念,很強烈的求生欲。
護士趕到的時候,季覦奇跡的保留了一口氣。
雨聲,人群,尖叫。
新來的護士害怕,那都沒有人形了,玫瑰那麼美,濺了血還是那麼美,季覦卻那麼猙獰,支離破碎的血肉。
“救他!”
驟然拉開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發現季覦還沒死,“他還活著。”
“他還不想死!”
警笛聲,急救聲,嘈雜的腳步,哭、喊,“怎麼把他弄起來,怎麼搬起來!”沒法救,他們的都清楚,到這一步,哪怕是強撐著,稍微動一下,他就沒氣了。
季覦很帥的,池小天經常吹他哥,說他哥洪荒宇宙開天辟地第一帥,也不是瞎吹,季覦確實有很多追求者,從小學到高中到大學輟學。
小姑娘最喜歡的顏。
但他現在不好看了,護士看到他唇在動,感性壓倒了恐懼,她湊過去,小心翼翼、全神貫注,想要聽清被雨聲遮蓋的聲音。
季覦說話還有條理:“麻煩了。”
“跟他說……說。”
細弱的聲音,遺憾和抱歉卻那麼重,“不要哭。”
“好好吃飯。”
季覦很想活,隻是活不了了,再堅韌的意誌力也抵抗不□□的死亡,頑強的又堅持了十三分零一秒後。
雨聲,哭聲。
一切歸於寂靜。
……
……
984672找到了一個堅韌的靈魂,它在想,這人怎麼還沒死:“檢測到精神力殘餘、靈魂殘餘,請問您是否與我綁定。”
“綁定。”
出特大事故後,路口被重建了,很多商店都遷移了,季覦沒認出來,痛楚還未消弭,他有些不太清醒:“這是哪?”他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沒發現自己的詭異,比如沒人能發現他,他自己隻是漂浮的光團,“小天,小天呢。”
他記得,他要接小天來著。
好像下雨了。
雨呢?
他的、他的花呢。一大束玫瑰,小天點名要的,小天說要浪漫,要好好玩一次。
984762感慨了很多次這人怎麼還沒死,它指得是徹底消亡:“你死了,我跟你綁定了。我們要一起做任務的。”
季覦似乎隻是自問自答。
他走向池小天的母校,海市一高,學生還在讀書,門衛也在,他去池小天的班級,都是陌生的臉,沒發現池小天。
止步,有些痛苦,他想起來了,小天高考,車禍,他死了:“高考過去,過去多久了。”
984762好奇道:“小天是誰?”它跟著季覦,“高考嗎?今年的高考還沒開始呢。”
季覦隻是以為過去了一瞬間:“17年的高考過去多久了?”
984762:“現在已經是18年了,18年五月。”
季覦的死亡了快一年,精神體還沒消散。
季覦頭疼。
教室裡的老師卷了下書,敲黑板:“最後一個月了,大家都注意點。”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裡有過悲傷,聲音更嚴厲了,“尤其是注意安全。”
下課鈴一響,劉老師出去後,剛還安靜的教室嘈雜了起來,學生們七嘴八舌的拚湊出了事情的原委經過。
劉老師一直帶得高三班。
上一屆有個她很喜歡的學生,是個很好看的學長,優秀學生欄裡還貼著他的照片,卷發、有對很無辜的狗狗眼。
燦爛,陽光。
他叫池小天,考上了影大,
本來是件很好的事,但那位池學長家裡出事了,他被影大錄取了都沒去,聽說是心理狀況不太好。
劉老師很為池學長遺憾。
……
“哥,我要上影大。”
池小天,“我要當大明星!”
“當明星?”
“嘿,我要撈錢包養哥。”
……
池小天跟季覦很不一樣,他很活潑的,打小就皮。
“沒去麼。”
季覦記得小天很喜歡的,他看向984762,“我得去看看他。”
984762沒辦法拒絕。
季覦的精神體比它精神還要堅韌,它不是主導地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