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分甜(1 / 2)

這村莊學校,雖然沒有禮堂, 也沒有主席台, 但歡送會的場麵卻搞得很大,十分隆重。

小小的操場上, 最前麵的地方擺了幾張桌子,明顯是給學校領導和老師們坐的。教室裡學生們正搬著條凳, 在操場上按班級坐好。

班級隊伍旁邊, 也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條凳子, 這是郭筱晨早起帶人提前放好的, 就想著一會兒去坐的時候方便, 不那麼亂。

除了學校裡的老師同學,在家賦閒的村民們, 聽聞動靜也過來湊熱鬨,在隊伍後麵的校門口處散散落落地站著, 操著一口方言相互談天。

這可是他們來這兒支教這麼久,這小學校最熱鬨的一次了。

時霧跟在林秋晗身後,在凳子上落座,好奇地四處探頭看看,最後在她帶的六年級班級那兒停下目光。

李澤堯那個猴兒, 早一步發現了她, 怕她看不見自己, 竟然跳著站在了凳子上,衝她揮手。時霧先是一笑,斜眼看見各方隊伍都已經入座, 學校領導和老師們也已經往這邊兒走來,她心一緊,趕緊用眼神瞪著李澤堯,示意他快點坐好。

要是被老師領導看見他這麼沒規矩,可有他好受的。

李澤堯見她這樣,一臉沒勁,無趣得很,理都不理她了,喪眉耷眼地從凳子上下來,有氣無力地坐下。

昨天上課跟學生們說明天他們就要離開的時候,其實時霧自己心裡也沒有多大的感受,可是一聽到帶著鄉間口音的校長在最前麵致辭時,她突然意識到,離彆就這麼急匆匆地來了。

校長聲音渾厚,話音透過話筒傳遍操場的每個角落,每個字句都浸透了對學生的殷切期望和對支教隊的感謝。可時霧知道,這樣短暫的支教,並不能實質性的帶來些什麼,他們所能做的,也隻是給平常沒有父母關懷的孩子們多一些關懷。

這麼想著,她不由自主地將頭轉向六年級隊伍,李澤堯依舊有氣無力的,軟嗒嗒地坐在凳子上,平常那麼調皮的一個人,好似整個人的精神都被吸走,心事重重。

時霧心裡歎一口氣,支教這個項目,最殘忍的的地方便在於,他們和學生之間的感情剛到濃時,便不得不分離。

前麵校長致辭已經結束,又相繼進行了李老師致辭、支教隊員代表講話等環節後,老師領導們都先退開,才迎來了歡送環節。

時霧和其他隊員們一樣,迫不及待地往自己所帶的班級走。時霧剛在六年級隊伍前站定,同學們都集體站了起來,往她身邊湧來,將手裡握著的五花八門五顏六色的東西一股腦塞進了她懷裡,生怕她不收一樣。

小臉上都是難過,眼眶裡隱隱有淚光閃現。

時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垂頭去看懷中,有賀卡,小發卡,手工做的紙花……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突然就熱了起來。

這些孩子,她跟他們朝夕相處了半個月,感情早都刻進了骨血。這些孩子,父母大多在外打工,平常極少回來,家裡都是爺爺奶奶看管,西北風沙大太陽大,他們臉蛋被風吹糙,被太陽曬紅,沒有一絲城裡小孩兒的嬌貴氣。

可他們的眼睛也最為純粹純樸,喜歡就是喜歡,難過就是難過,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從來都不會偽裝。他們每一個人的脾性,或害羞或調皮或勇敢,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感情到澎湃處,她控製不住地伸了手,將這些學生一個個擁抱,又溫柔地摸摸他們的頭頂,說幾句鼓勵的話。

場麵太過煽情,所有人都擠成一團,哭成淚人。

終於到了李澤堯。

時霧看見他,伸出手想抱抱他,卻被他拒絕。他伸手推開時霧的胳膊,梗著脖子,一張小臉上滿是不情願。

時霧忍不住發笑,見她這樣,李澤堯表情更加彆扭了起來,卻還是勇敢地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時霧的眼睛,眼神裡滿是倔強。

他掃一眼時霧懷裡抱著的滿滿當當的禮物:“我沒有送你禮物,你就不會忘記我了是不是?”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顯露了他作為一個六年級孩子的稚氣本質。

時霧不顧他的反抗,伸手在他頭頂揉了兩下,笑道:“我怎麼樣也不會忘記你啊。”

小男孩兒一聽這話,表情都繃不住了,眼睛裡滴滴答答滲出淚來,但還是直直地立著,雙手倔強地背在身後,昂起頭來:“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你等著我以後送給你很好很好的禮物。”

小學六個年級的大魔王,每個老師眼中的調皮鬼,竟也卸掉自己表麵的堅強偽裝,在眾目睽睽之下,掉了金豆豆。

時霧心臟一下子軟成一灘水,不知道該怎麼說,揉弄他頭發的手更加加了幾分力度。

六年級其他幾位老師,也正在跟學生們告彆。時霧看著李澤堯堅強的臉,心念一動,趁彆人不注意,抓了他的手就往外跑。

他這麼喜歡顧晏沉,也得跟顧晏沉道個彆才行。

顧晏沉和紀寒鐘正站在校門口處,和村民們混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看著操場中央的動向,瞅準自己眼裡的那個姑娘,眼神移都不移開。

時霧帶著李澤堯往這邊兒一跑,顧晏沉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他的姑娘怕懷裡的禮物掉,從操場中央到校門口的短短距離跑得小心翼翼,等到了他麵前,已經氣喘籲籲。

他看一眼她身旁梗著脖子故作堅強的李澤堯,也明白了她的來意。沒等她說話,他便將目光轉向李澤堯,眼尾一挑,不知道是種什麼語氣:“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