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湮滅,廣邑王府門前的燈籠有些昏暗,門口的侍衛前去傳喚,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女子提著亮堂堂的燈籠前來,那燈籠比平常掛的大了一圈,底下還墜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鯉魚,身體裡散發著紅色的光暈,好似下一刻就要在空中遊起來似的。
侍女將燈籠遞給門口的侍衛,說:“小寒過了,平姑姑說掛這燈,圖個熱鬨。”
侍衛應是,正接過燈籠,才發現侍女身後還有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廣邑王世子,過了年才剛滿六歲。
侍衛低頭行禮,世子聲音尚且稚嫩,隻是語氣不似孩童,頗有些老成持重,淡淡的說:“你去掛燈罷,不用管我。”
侍衛依言去掛燈,取了個木梯靠好,手腳利索的爬上去,將舊燈換下,於是那兩條鯉魚便在廊下晃動,格外好看。
世子隻一個人坐在大門門檻上,看他們掛好了燈,就默默的看著眼前鋪滿雪的路,隻有細細寒風,無一人經過。
廣邑王妃帶著侍女平姑姑出來尋他,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
王妃歎了一口氣,問:“王爺何時歸家?”
平姑姑說:“據昨日傳來的信,大致得除夕後,可元月初三便又要走了。”
王妃語氣不太好,說:“就回來待這麼幾日,也不知道回來乾什麼。”
平姑姑沒敢接話,隻說:“世子想王爺了。”
王妃哼了一聲,說:“每日不是上他爹給他安排好的那些武課,就是寫夫子布置的文業,他還有空想王爺?”
平姑姑說:“小世子太孤單了。”
王妃說:“是啊,可惜他爹年年待在邊疆,我也沒法給他生個弟弟妹妹,那些個堂兄弟也沒有與他同齡的,想當年我在閨中,姐姐妹妹真是不少,雖然有時候吵嘴打架,可總比天天一個人好。”
王妃思忖了一會兒,問:“府中就沒有同齡的孩子?給阿峋做個伴也好。”
平姑姑說:“府中都是積年,許久沒進過新人了,五六歲的孩童怕是不好找。”
王妃皺著眉頭,廣邑王夫妻成親後一直低調度日,再加上廣邑王常年待在邊疆,府內隻有廣邑王妃和小世子兩個主子,不需要多少人服侍,府內的侍人除了王妃娘家的陪嫁,就隻有廣邑王的幾個護院侍衛,再沒有旁人。
王妃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影坐在門口高高的門檻上,外麵寒風蕭索,薄雪紛飛,這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了,她心裡不免一痛,說:“那你明日與我上街看看罷,或是找個人伢子,給阿峋尋個伴。”
平姑姑應是,王妃解下自己的披風,走上前去為他裹好,與兒子一起坐在門檻上。
“想父親了?“
宣峋與稚嫩的臉上出現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漠然,說:“阿娘,夫子上的課我聽不懂。”
王妃有些訝然,沒料到他會說這麼一句話,問:“那你可以請求夫子講解。”
宣峋與搖頭,說:“不是,阿娘,我就是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學這些。”
無數超出他年齡能力的課業充斥了他的生活,他還太小,不知道日複一日的重複,目的是什麼,於是他又問:“我以後也要去邊疆嗎?”
王妃沉默了一下,說:“我們去巷口看看吧。”
宣峋與點點頭,拉起母親的手,和她一起踩進雪地裡,往巷口走去。
外麵的街道果然很熱鬨,宣峋與第一眼看到一個賣燈的小攤,上麵也有賣鯉魚燈的,可是那燈格外粗糙,毫無神韻,根本沒有廣邑王府廊下掛著的那個燈好看。
王妃也注意到了,說:“你看那個燈,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