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非威不畏非惠不懷,德威兼用感心攝暴(2 / 2)

哪怕是沒有實際派兵,但朝廷能遣使詢問,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了,這麼多年了,朝廷對嘉峪關以外,不聞不問。

重開西域,是必然,並沒有太多人反對,因為要守住河套,守住綏遠。

大司徒王國光拿著一本奏疏麵色極為複雜,甚至有些一言難儘的說道:“綏遠總督奏聞,這半年,除了修路,就做了一件事,拆壩。”

綏遠地方的荒漠化,既是因為天氣乾旱引起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建壩攔水,在河套,在黃土高坡那些個世襲的鄂拓克們世襲虜酋的稱呼,最喜歡建壩攔水,但凡是一條清河,都有壩,攔水是為了給自己的草場澆水,絲毫不管下遊的死活。

就是典型的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誰掌控了水源,誰就掌控了財富,而且這些個鄂拓克們,從來不放水,這讓下遊的草場不斷的退化,田畝也無法耕種,而強製拆壩放水,就成了綏遠總督潘季馴的第一件事。

導致草場退化的原因,還有過度放牧,本來就沒多少水,過度放牧,更是讓草場更快的退化到了無法放牧的地步,荒漠化就是這樣在天災人禍之下,越來越嚴重。

潘季馴手下可不是工兵團營,而是大明的軍屯衛所,都是軍兵,所以和當地的鄂拓克爭水,自然無往不利,潘季馴對河套的治理也不是直接屯耕,除了富水的地方,其他地方不種米麥,隻種牧草,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去鞏固水土,才能圖謀種地之事。

這不是說河套無耕種田畝,目前厘清可種植米麥的田土,大約隻有七萬餘頃,足夠軍兵使用,剩餘全部種上牧草之後,用羊皮羊毛礦產交換大明腹地的糧食,鐵鍋等物,也是能夠維持生活的,生活可以安穩下來,而不是隨水而棲。

隨水而棲,可不是什麼浪漫而美好的事兒,是居無定所,是生活沒有任何的安定可言,是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一輛輛車帶著一個個的包氈,追逐水草棲息,這是貧困。

這是生產造成的,不穩定的生產場地、不穩定的生產資料,根本無法獲得穩定的產出,沒有穩定的產出,就沒有任何穩定生活可言。

廷議總是這樣枯燥無聊,一件事可能商量到最後,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辦法,或者乾脆隻能擱置,不去處置,能夠解決的問題,也是困難重重,而且解決一個問題,總是麵臨著各種各樣的新問題。

一如大明進行了清丈,厘清地籍之後,地方衙門的有了官田,可是這些官田卻被侵占,這都是實踐之中的循環向前。

光德書坊大筆正林輔成,生活充滿了困擾,大家都看不慣他,覺得大明很好的人,反感林輔成寫的遊記,覺得大明不好的人,反感林輔成對大明朝廷政令的馬首是瞻。

林輔成夾在中間,全都在罵他,但是他的逍遙逸聞,的確是京師炙手可熱的雜報,無論印多少,都是銷售一空。

林輔成手裡有一封請帖,請他去聚談,他不想去,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是王謙送來的請帖,林輔成就隻能前往。

林大師,又又又一次遲到了,這次不怪他,是因為堵車了。

大明京師越來越繁華,道路雖然寬敞,但行走起來沒什麼秩序,堵車堵的林大師頗為惱火。

“諸位海涵,晚到一步。”林輔成入門就告罪,答應要來,就按時赴約才是,又不是為了故意三請而出上價值的戲碼。

所有人都起身客客氣氣的寒暄了一番,畢竟現在是林大師了,每一篇文章都能引起京堂街頭巷尾的議論。

一個人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家有條狗,每次開飯的時候,我還沒上桌,它就急匆匆的蹲在桌子底下,搖尾乞憐。”

王謙也堵在了路上,還沒到,這個人陰陽怪氣的意思是,王謙這個主子還沒到,林輔成這條狗吃飯都不積極,一條狗隻配吃殘羹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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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巧了嗎?我家也有幾條狗,連剩飯都沒得吃,還天天挨揍,逮著機會吃頓好的,跑的比誰都快。”林輔成嗤笑了一聲,直接罵了回去。

他林輔成晚到了,做東的主家還沒到,這幾條狗,比他跑的還要快!都是同行,誰不是吃這碗飯的?罵他林輔成,就等於罵自己也是條狗。

“你!”這人知道林輔成嘴皮子利索,擅長打嘴仗,結果一句話噎的他說不出來,如果反駁,就承認自己是條狗了。

林輔成和人夾槍帶棒的拚了幾句,大勝特勝誌得意滿,他就是個耍嘴皮的,但這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垃圾,沒有一個是對手。

王謙擺了宴,人卻遲遲未到,一直過了飯點之後,王謙才姍姍來遲。

“坐坐坐,都坐。”王謙絲毫沒有告罪的意思,示意大家坐下,不用起來迎接了,他笑著說道:“今天請諸位筆正來,是待會兒咱們一起去看個稀罕東西,看完了之後,諸位在雜報上美言兩句。”

“王公子,是什麼稀罕之物?這說不清楚,這頓飯可不好下咽啊。”剛才陰陽怪氣林輔成的筆正,對王謙如此晚到,還沒有一點禮貌,實在是來氣,懟了一句。

“吃就吃,不吃就滾!”王謙麵色一變。

他能親自來,那是為了林輔成,林輔成被顛來倒去的罵,王謙多少有點看不過去,相比較那些賤儒的喋喋不休,林輔成的那些文章,可太有用了,至少不是清談,王謙邀請這幫人一起坐下吃吃飯,是為了給林輔成站台,告訴所有人,林輔成他罩著,說話都客氣點。

還敢跟他王大公子上嘴臉?

這儒生憤然站了起來:“你!你有辱斯文!”

王謙絲毫不慣著他,厲聲說道:“我什麼我,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吃不吃?不吃立刻滾。”

“吃。”儒生麵色數變,最終坐了下來。

不吃也得吃,今天這頓飯,他不吃就是開罪王公子,京師這地界也不用混了,王謙不對付他,大把大把的人為了討好王謙、王崇古,也會讓他生不如死,這頓飯就必須要吃,唯有王謙交待的事情辦好了,才能過關。

要不然明天他的書坊就要關門歇業。

“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兒,一天到晚鼓吹什麼絕對自由,我都不敢鼓吹!”王謙指了指自己,看著這些個筆正一臉嫌棄的說道。

王謙當然不鼓吹絕對自由,他一鼓吹,皇帝陛下抄家的緹騎就到他家門口了。

“林大師的逍遙逸聞下一篇寫的怎麼樣了?”王謙翻臉比翻書還快,臉上充滿了笑意,林輔成不是賤儒,賤儒是不會親自去地方實地調研,考察民間疾苦的,雖然保定地方和朝廷拿他當工具人,但那也要有那個資格才是。

林輔成一篇雄文,搞得京堂雞飛狗跳,都察院的禦史要去邊方曆練,日後一甲二甲想做京官也要掛職曆練,搞官田侵占的各級官員和鄉賢縉紳們都要倒黴。

點了官田侵占、官田流失這個炸藥桶的導火索,正是林輔成本人。

林輔成連連擺手說道:“不敢寫了,再寫怕是朝廷的緹騎就要登門了。”

“不會,黃公子那邊都打了招呼,林大師儘管寫就是了。”王謙極為確信的說道:“該寫寫,黃公子說了,讓人說話,天塌不下來,隻要行之者一,信實而已,說的是真的,不是胡編亂造,說什麼都行。”

“黃公子手眼通天也。”林輔成愣了一下,頗有感觸的說道。

王謙就夠厲害了,大明次輔的兒子,上一篇事關範應期的文章,王謙還好好斟酌了一番,回家商量後才給林輔成答複,黃公子直接托人說,隻要是真的,就可以隨便寫。

朱翊鈞其實一()

直在對林輔成表現自己的無所不能,希望林輔成能猜的出來自己的身份,看穿他的馬甲。

那格物院五經博士的正式牙牌,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身,是大將軍府的一個投靠公子哥能搞定的東西?

正統十三年,大明就禁絕革罷了大臣保舉之法,大明官身不能通過保舉獲得了,隻有科舉,恩蔭官,皆不視事,所以保舉是無法獲得官身的,沒考到功名,沒有恩蔭,想獲得官身,隻能皇帝特賜了。

林輔成始終沒往那方麵想,因為他從沒有接觸過,所以對這些事兒不了解,全以為是大將軍府權勢滔天。

“下一篇準備寫什麼?”王謙有些好奇的問道。

“真的能寫嗎?”林輔成低聲問道。

“能!”

林輔成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收!”王謙大驚失色,意識到失態後,立刻低聲說道:“那什麼,你這個,慢慢來,不急,即便是寫出來,也先給我看看,我給黃公子看看,問問再印,不急。”

催稿的王謙立刻選擇了停止催稿,甚至建議林大師寫點歌功頌德東西好了,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個話題,不能碰,那是信實而已,也不能碰!

一頓飯吃的王謙心裡沒著沒落的,他領著筆正們去了永定毛呢廠,站在蒸汽機麵前,對著所有人說道:“諸位,十六匹鐵馬的實物,就在你們麵前。諸位,詳細了解後,把這個十六匹的好處說明白,講清楚。”

“林大師,還是看看十六匹馬力的鐵馬吧,你那個課題,還是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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