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到底誰才是混世魔王?(2 / 2)

“臣遵旨。”萬士和領命,他是邸報的總編,邸報都是他在負責,這一期不是頭版頭條,而是專版專條介紹阿片的危害。

也不用繼續審問章平山了,這家夥已經開始犯毒癮了,若不是緹騎摁著,恐怕早就開始張牙舞爪了。

“那妾室,押到衙外,重打三十大鞭後坐罪,和章平山一並論斬。”朱翊鈞翻看了卷宗之後,宣讀了自己的判決,他看向了王崇古詢問道:“大司寇,可有不同意見?”

“為何不直接打死這個害人精呢?”王崇古看著跪在地上,一起犯病的張盈盈,俯首說道:“陛下,這都不是人了,打死算了。”

王崇古認為大明律關於阿片部分的修訂,完全是把販運吸食者開除了人籍,比蠻夷還要低一等,既然不是人,那還不是隨意處置?還用詢問刑部的意見?刑部的意見是,活活打死得了。

朱翊鈞搖頭說道:“國有國法。”

“臣遵旨。”王崇古保留了自己直接打死害人精的意見,有的時候,陛下就是太心善了,都是死,陛下很想直接打死,但為了國法森嚴,還是選擇了國法處置。

朱翊鈞看向了趙夢祐語氣變得冷酷了起來,他厲聲說道:“緹帥聽令,即刻起,嚴查章氏設立私市販運阿片大案,一查到底,凡涉案之人斬立決,不赦!”

“臣遵旨!”趙夢祐俯首領命。

趙夢祐在天津州第一天就抓了七百多人,這些都是毒販,而且是利益鏈上的一環,這還是第一天,陛下繼續南巡的時候,趙夢祐留下了一名提刑千戶,和兩百緹騎,繼續辦理此事。

“馮大伴,朕怎麼覺得朕被利用了啊。”朱翊鈞回到了燕正樓喝了口水後,忽然一愣,對著馮保說道。

“陛下何出此言?”馮保一臉疑惑的問道。

“馮大伴,你記得林輔成去保定府,保定地方官員利用林輔成這個五品五經博士挑濃瘡的事兒嗎?”朱翊鈞有些拿不準的說道。

“臣記得,那會兒保定府遊記,可是林輔成的成名作,雖然林輔成一直在被利用,他大約也能猜到些,但甘願如此,後來到了草原,忠順夫人也利用了林輔成一行人。”馮保趕忙說道。

“朕就和林輔成一樣,被張又新這家夥利用了!老嫂子能闖到禦前,不是張又新安排,打死朕都不信!”朱翊鈞一拍桌子,他被地方官給耍了!

這個張又新全程都在磕頭,看似恭順,但朱翊鈞回到了燕正樓算是回過味兒來了!

“好像是這個理兒…”馮保也是恍惚之間發現了疑點!

要知道皇帝出巡的行程是公布的,但具體視察的地方,可不會張榜,那賀蕩渾的妻子是如何知道皇帝什麼時候過哪裡?而且精準的跪倒了儀仗之前?那賀六的妻子顯然是有人在指點。

“陛下,緹帥查案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那些個罪證,就像自己蹦出來的。”馮保確定了陛下的猜測,就是河間府知府張又新這家夥。

最離譜的就是緹騎的調查,緹騎又不是神仙,善於查案,又不是能掐會算,恰好全都算到?哪能一天之內,就把這些事兒給查的如此清楚?那些證據,就像是送到緹騎麵前一樣!

“案子不是假的,張又新啊張又新,這家夥,鬼的很!”朱翊鈞笑了笑,不跟張又新計較,他當皇帝,不就是給這些臣子借力的嗎?隻要是為了大明的集體利益,被利用也無妨。

私市真實存在,章平山、小妾張盈盈在公堂之上直接犯了毒癮,龐大的阿片產業鏈也是存在,既然有利於大明集體利益,那就不做追究。

當然,張又新這麼乾,大抵是為了自己的官帽子,為了進步。

真的站在張又新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河間章氏就是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張又新處置不了,但他又想做,直接奏聞朝廷,查起來也不能連根拔起,自己還有可能倒黴,趁著皇帝皇帝過境,將其連根拔起!就成了張又新最好的選擇。

朱翊鈞的南巡在繼續,而天津州販毒大案,七百多人犯入京,北衙留守朱翊鏐,一臉驚駭。

朱翊鏐看著手中的塘報,目瞪口呆的說道:“不是,孤費儘心機,才抓了四十六個死刑犯,皇兄這剛出門,就抓了七百三十二人回京?!”

到底誰才是混世魔王啊!

他朱翊鏐人抓了不少,不過都是折磨居多,真正要斬首的隻有四十六個,還有一個擺脫了嫌疑,就是個人雲亦雲的意見簍子,從死牢裡送到了普通牢房關押。

李佑恭一臉平靜,陛下大鬨京堂搞族誅的時候,朱翊鏐這個小混世魔王還跟在陛下屁股後麵,屁顛屁顛的用尿和泥巴呢。

“陛下有書信。”李佑恭再次呈送了一本來自南巡陛下的書信。

朱翊鏐打開一看,猛地站了起來,上麵就四個字,就這?就這?

這四個字羞辱性極強,因為相比較之下,朱翊鏐確實搞的動靜,實在是太小了。

“午門的公審刑堂搭建的如何了?搭建好了,就準備公審,總不能一直被皇兄看成是孩子胡鬨!”朱翊鏐不蒸饅頭爭口氣,陛下到京就兩封書信,就倆字,就這?

“明日就建好了。”李佑恭頗為恭敬的說道:“殿下要親自主持,還是讓少司寇陸光祖主持?”

“孤不會審案,讓陸光祖審問吧,但孤要親自去,孤也是大明的一份子,當然也是公的一部分!”朱翊鏐又不懂大明律的條文,他也乾不了這個活兒,但他也要有參與感,負責最終審查判決的公正性。

“該死的人不死,孤就讓他們一起死!”朱翊鏐認為這是公平的一種,惡人的公平。

“臣領命。”李佑恭俯首領命,陪著朱翊鏐批閱奏疏。

有趣的是,那些請陛下回來的奏疏,已經流轉到了朱翊鏐的手裡,朱翊鏐全都扣了一個孤知道了的印,並沒有過多的追究,朱翊鏐其實性格真的很簡單,言官可以說話,隻要說的是真的,他不做計較。

這些個臣工的奏疏,說朱翊鏐在京堂乾的那些事兒,都是真的,朱翊鏐就不做計較。

“有意思。”朱翊鏐忽然拿起了一本奏疏,拿起了‘送南巡陛下禦覽’的印章,蓋在了上麵。

奏疏來自長崎總督府徐渭,徐渭再次奏聞了織田信長被刺

殺的消息,和上次宮女捅刀子不同,這次的刺殺,是爆炸襲殺,把織田信長的車駕都掀翻了,織田信長被炸的七葷八素,但因為車駕是特彆製造,而且火藥威力不足,織田信長再次逃過一劫。

織田信長被刺殺不是什麼大事兒,他天天被刺殺,都有人開盤,賭織田信長這個關白啥時候被殺死了。

朱翊鏐說有趣是因為倭國出了點狀況,倭國的阿片橫行。

“阿片在倭國泛濫成災,根據長崎行都司,大阪灣守禦千戶所的查抄,萬曆十二年一年,就查抄了阿片一萬九千餘箱,兩千餘袋,總重超過了237萬斤,可供237萬人吸食一年,倭國一共才八百餘萬人。”朱翊鏐看著奏疏,歎為觀止的說道。

這倒不是說流入倭國的阿片有237萬斤之多,倭國還沒有如此強悍的消費能力,這裡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過境,停靠大阪灣,順洋流抵達新大陸的紅毛番的帆船,也會被一並被查抄,這237萬斤有一多半都是過境,被大阪灣的海防巡檢給查到,按照大明皇帝的鐵律,查到以海賊論,直接梟首示眾。

朱翊鏐看著奏疏對著李佑恭說道:“真正以倭國為目的地的阿片,隻有三十七萬斤,但這代表著倭國有近三十七萬人吸食阿片了,嘖嘖,大明駐倭國京都特搜部,這也搜查,流入的是倭國,又不是流入大明。”

“殿下,執法不嚴不如不設法,緝毒是戰爭,不死不休。”李佑恭解釋了下,這不是為了保護倭國,而是為了防止阿片流入大明。

朱翊鏐笑著說道:“孤知道,知道,就是便宜這幫倭寇了,大明海防巡檢費勁查抄,最終倭人受益。”

混賬又不是愚蠢,朱翊鏐很清楚禁煙的重要性,解刳院那些人妖物怪,朱翊鏐親眼看到過。

緝毒,不死不休的戰爭。

次日的清晨,陽光明媚,大明北衙留守、潞王殿下在朝陽之中趕到了午門之外的露天刑堂,天公作美,大晴天,讓公審公判可以順利如期舉行。

朱翊鏐不是坐在正中間,坐在正中間的是大明監國德王朱載堉,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明德王,公開露臉,主要是為了一個案子,竊取皇家格物院機密要案。

“皇叔。”朱翊鏐見禮,若不是因為有竊取機要之案,這皇叔是決計不出皇家格物院的。

“竊案觸目驚心,我不得不出來看看,案子有了結果,我就回去了。”朱載堉其實不太適應這麼多人的公共場合,以前的鄭王府也沒那麼多人,他有些不安,但也沒有表現的那麼明顯。

“皇叔安心,第一個案子就是,不耽誤皇叔的時間。”朱翊鏐對著陸光祖說道:“快一些,四十八匹馬力的新鐵馬今天要試車,皇叔時間緊,不要耽誤皇叔。”

朱翊鏐從皇兄身上了解到了足以讓天地變色的力量,是萬方庶民,但具體要解釋,極為複雜,而生產的力量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朱載堉今天有大項目要驗收,四十八匹馬力蒸汽機的試車,這涉及到了生產力。

“帶人犯!”陸光祖一起從簡,將連雲書坊的一應人犯給押到了午門大刑堂之上。連雲書坊就是被朱翊鏐給炸了好幾輪的那個書坊。

“人犯一十三人,賄賂五經博士,陰結倭人,陰取水肥研究,按律,斬立決。”陸光祖宣讀了事由牌,而後派了衙役,開始講解其中的案情。

陰結倭人,竊取水肥製造之法,整個案情事實確鑿清楚,證據詳實,而且所有人人證物證書證,還有那些個按了手印的供狀,都展示給了圍觀百姓。

“爾等可肯認罪?”陸光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犯,厲聲質問。

公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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