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崇古也挺難的,他很希望張居正致仕時,自己真的跑掉了,那就不用麵對這麼多風雨了。
幸好,陛下還肯為他遮風擋雨。
“累進稅製也不算太過於激進。”譚綸卻不是很讚同的說道:“累進稅製,稽稅院要辦事,總不能沒有任何的章程,稽稅指揮使,南衙緹帥駱秉良說多少就是多少吧,所以要有法可依,之前都是按舊稅製,明年開春再按新稅製,不教而誅是為虐,那教了,不肯改,那就不是朝廷的過錯了。”
譚綸說的意思是,折中一下,給個緩衝期。
明年開春行新法,這六個月的時間,就是給的緩衝期,不知好歹,不尊朝廷號令,違抗明旨,那朝廷威罰立至,能說是朝廷沒有仁德嗎?
當然,朝廷本就沒什麼仁德可言,畢竟太傅張居正、皇帝朱翊鈞都不認這個仁字,天下九經,行之者一,實也,而不是仁也。
所以,朱翊鈞這個小王八蛋,都要怪張居正這個老王八蛋教的。
陛下隻認踐履之實,不認心中仁義,那這可不就沒有仁德了嗎?
“那就如此折中一下吧。”王崇古想了想,刹車他踩了,至於刹不住,那不能怪他,他又不是司機,他已經儘到了提醒的義務,闖禍了就去西山請老祖出山就是。
頂天就是官逼民反,帝製之下的民亂,是一個十分常見的社會運動,戚繼光在側,平定民亂不在話下。
“必然助長偷漏之風。”王國光也有些擔心的說道。
累進稅製,一旦推行,那麼大明的保稅和逃稅將會成為一個長期而且激烈的矛盾,朝廷要追欠稽稅,而勢要豪右要想方設法的偷漏避稅,這個長期的矛盾,對於戶部而言,壓力很大。
“大司徒此言差矣,這話說的,好像朝廷不推行累進稅製,勢要豪右就不偷漏一樣。”萬士和不認同王國光的說法,大明不製定稅法,他們會偷會漏,大明製定稅法,他們仍然要偷漏,那為何不製定。
覺得海外好,那就趕緊滾蛋。
王國光略微有些訝異,而後笑著搖頭說道:“太宰說的有道理。”
“在大明偷漏可是要冒著殺頭的風險,這代價極為昂貴,都是個人的選擇,既然敢逃漏,那就要做好被朝廷追查的準備,他們敢偷敢漏,朝廷就敢殺敢抄,自然就願意納了。”兵部尚書譚綸再次展現了自己激進的一麵,殺殺殺,殺他個乾乾淨淨,殺他個天朗氣清。
很多事,不死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但凡是殺頭的鍘刀懸在腦門上,一些事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作為朝中極度激進的兵部尚書,遇事不決,則訴諸於武力,是譚綸長期戎政形成的風格,他認為天下事,沒有殺頭解決不了的,如果殺頭解決不了,那就是殺的不夠多。
勢要豪右攏共也就六萬多戶,就是全都殺乾淨了,不過才四百多萬丁口。
而且喜殺人的淩雲翼在兩廣的實踐,也證明了譚綸的說法是行之有效的,畢竟兩廣豪紳無不懷念泗水伯殷正茂。
殷正茂拆門搬床隻要錢,淩雲翼要命啊!
實踐而言,也證明了在當下大明,殺頭的確可以解決問題。
關於累進稅製,仍然是極為粗放的,簡單的規定了萬畝以上常田為勢要豪右,田賦增加到了五成,而坐商以一萬銀幣營收為準,累進稅製到四成半,不交、瞞報,都等著稽稅院的催命符就是。
顯然這是一刀切的政令,朝廷不是沒有海量、專業、精密的計算法,這種粗放,完全就是故意的,根本就是在魚肉縉紳,此時的累進稅法,根本目的,不是為了合理收稅,完全是為了清丈還田的新政。
“今歲京察,都察院查處京堂官十二人革除功名,永不敘用,五十一人當革罷,一百五十二人罰俸三月到一年不等。”都察院總憲海瑞,拿出了一份冗長的名單,這份名單裡,全都是要革罷的人,為了方便皇帝查閱,每一個人名的政治光譜,都有塗色,說明其派彆。
浙黨、楚黨、晉黨,每個派彆都有,其中這十二人革除功名永不敘用,最多的問題就是貪腐,就是海瑞這把神劍開始反貪之後,仍不收手。
被海瑞直接給查辦了而這五十一人革罷,主要是考成法三年下下,一事無成的蛀蟲,清理出了隊伍,剩下的罰俸,則是原因各異了。
被自殺的王錫爵,就是因為這次京察導致,現在京察名單出現在了皇帝的禦前,厚厚的一本奏疏隻是名錄,陛下要具體看誰的案子,旁邊盤子上的案卷,清晰明了。
十二人被革除功名的有,僉都禦史趙應元、監察禦史陸萬鐘、劉國光、陳用賓,僅僅都察院一個衙門就占了四席,而翰林習孔教、禮部張程、刑部沈思孝、工部趙用賢、戶部王體修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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