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倭國真的是天大福氣,居然能有淩雲翼和徐渭二人輪番配合伺候。
禮部奏聞了一些小事,主要是各種禮儀製度的簡化,這是禮部長期以來的工作,皇帝耐心極好,唯獨對這些又臭又長還沒什麼用的典禮非常厭煩,所以禮部將這些禮儀都做了一定程度的簡化。
比如以前聖旨的下發,是內閣起草,皇帝下印後,送往內閣,內閣送往六科廊,六科給事中再次點檢後,送到司禮監,最後確認無誤後,由小黃門抬到了午門,在午門用帶著龍頭的杆子,放下吊籃,禮部官員抬到禮部,禮部再抄送送往會同館驛,送往全國。
現在的規製發生了改變,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拿到皇帝的聖旨後,交給稟筆太監,秉筆太監則前往六科,六科不行封駁事無異議後,稟筆太監帶著聖旨直接到禮部,抄送會同館驛,送往全國。
整個過程,進行了大幅度的簡化,跑腿的稟筆太監辛苦,簡化了宮中和宮外的溝通流程。
這些禮製的簡化,有效的加快了效率,以前一份聖旨要在京師耽誤一天到兩天時間,才能從會同館驛發出,現在當天就發走了。
會同館驛的通事會將聖旨再次抄送一份,送入內閣查驗,防止有誤。
工部上了道賀表,陝西總督石茂華在臨洮府蘭州,建立了蘭州毛呢廠,石茂華是第一個仿建成功的毛呢廠,毛呢廠每年毛呢產量不足永定毛呢廠的十分之一,但是足夠蘭州用了。
這年頭的蘭州是個州縣,一共就一萬戶,五萬人不到,蘭州毛呢廠一個官廠就占了四千五百工匠,完全夠用了,而蘭州打通了所有的原料供應鏈,甚至還打通了銷售鏈,向西送往西寧,西寧地勢較高,冬季極冷,或者送往西安府。
“事在人為啊。”朱翊鈞看完了賀表,毛呢廠賺的很多,眼紅的也不在少數,但是能做成的卻一直沒有,現在石茂華證明了毛呢官廠是可以仿建的,但是需要根據其規模、原料、銷售等多個角度去重新規劃,這考驗了一個人的踐履之實的能力。
很顯然,石茂華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殷正茂、淩雲翼、潘季馴、謝鵬舉、宋陽山、龐尚鵬、汪道昆、張學顏、石茂華等等一批地方巡撫,都是能乾的大員,清丈、還田這是個稅賦上斷人財路的惡事,但是他們完成了。
可是萬曆十年之後,大明的人才就像是突然凋零了一樣,再沒有了能夠讓皇帝放心任事之人。
不是人才凋零了,是因為考成法被廢止之後,大明朝的人才遴選製度,回到了過去依靠人情世故,而不再是立限考成、草榜糊名、底冊填名,升官不再以考成為準,那人才就會隱藏起來,皇帝就是想要找人任事,也無計可施。
事兒,畢竟是要人做的。
萬曆皇帝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對張居正展開了清算,哪怕是張居正真的夜臥龍床,萬曆皇帝都可以清算張居正,就像漢宣帝在霍光死後,殺了霍氏滿門,就像秦惠文王把商鞅五馬分屍一樣。
萬曆皇帝作為政治人物,最不該的是廢除新政,考成法被廢掉之後,萬曆皇帝就失去了皇權最重要的一隻手,對天下百官的人事任免權。
朱翊鈞以三等功功賞牌賞賜石茂華,相應的朱翊鈞也賜下了一件羊毛大氅,以示聖眷。
禮部彙報了大明會典的修纂,而且都是經過了張居正斧正過,每修一卷,則放一卷刊刻,在張居正的規劃中,大明會典就代替大明律和皇明祖訓成為大明的綱領性、指導性的文件。
大明會典是在皇明祖訓、大明律、弘治、嘉靖年間的大明律、問刑條例等等律法條文修纂,張居正這不是開辟,是繼往開來,這不是什麼違背祖宗成法的行為,因為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也曾經在洪武七年、洪武二十二年、洪武三十年,對大明律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和刪減。
朱元璋非常清楚,沒有什麼萬世不移之法,有的隻有順應世勢的法條。
在群臣極度緊張、上朝跟走鬼門關一樣的氛圍下,大明皇宮鼎建大工完工後,第一次大朝會順利進入了尾聲。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看著朝官開口說道:“先生曾經跟朕講過一件事。”
“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歲的先生,金榜題名,那時的先生才高氣傲,覺得舍我其誰,可是到了翰林院才做了庶吉士,才發現,大明翰林院裡臥虎藏龍,當時先生也沒想過會成為大明的宰執,日後會成為左右大明朝局甚至是興衰之人。”
“當時翰林院庶吉士今日還站在朝堂上的又有幾個呢?”
“先生告訴朕,那時候的他,並沒有想過日後會飛黃騰達,就是過好每一天,安頓好自己,晚上的時候,問一下自己,是否虛度,僅此而已,時至今日,依舊如是。”
“朕不求諸位更多,但是每天晚上睡之前,問問自己是否虛度年華,如若沒有,便心安理得;如果虛度,次日就不要再荒廢了。”
呂調陽帶領群臣恭敬的行禮齊聲說道:“臣等謹遵聖誨。”
“散朝。”朱翊鈞擺了擺手,站起身來,向著皇極殿後殿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再次行跪禮送彆皇帝。
在群臣紛紛站起來的時候,議論著今日的朝會,呂調陽有些奇怪,王崇古居然仍然在地上跪著,呂調陽輕輕推了一下,王崇古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兩手兩腳一甩一攤躺在了地上,麵色蒼白,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慢。
這一下就嚇壞了所有人。
“王次輔昏倒了!”不知誰大喊一聲,整個皇極殿上直接沸騰了起來,都是吵鬨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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