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兩宮太後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鬨(2 / 2)

“啊?”呂調陽呆滯了一下,他還以為能看到一出逼宮的戲碼,但是來到了新的禦書房,張居正一句話就投降了,實屬超出了呂調陽的預料。

王國光想了想,沒有說話,他就是個添頭,入閣隻是為了讓張學顏回京在戶部任事,這種事,張居正這個衝鋒陷陣的直接就投了,王國光選擇不說話,他人來了,已經是極好的了,看看那個萬士和、馬自強,遇到跟皇帝抬杠的禮法之事,連來都不來,唯恐避之不及,惹禍上身,主打一個身段柔軟。

朝中對於陛下移宮反對的聲浪很大,可是廷臣和閣臣們,沒有幾個十分堅定的反對,不堅決反對,就是支持。

“講武學堂茲事體大,朕又無人可用,講武學堂茲事體大,一個弄不好就是大事,朕不知道誰還能鎮守講武學堂,隻能朕親自來了。”朱翊鈞兩手一攤,說起了自己的理由。

講武學堂祭酒位置,一共有幾個人選,李成梁、馬芳、劉顯,除此之外,再無旁人有這個資格。

馬芳是打俺答汗打出來的名堂,把俺答汗打的不得不議和的人物,是京營的副總兵,但馬芳是晉黨的人,就這一個出身,馬芳就不能做這個祭酒,因為講武學堂負責遴選宮廷戍衛的緹騎、大漢和紅盔將軍。

張四維刺王殺駕、大火焚宮,馬芳作為晉黨中的關鍵人物,這個位置,他不能坐,坐上去也是坐在火架上烤。

劉顯父子需要鎮守西南,東籲王朝的莽應龍,愈發猖狂,屢次妄圖入雲南襲擾,劉顯父子在西南一日,莽應龍都隻能望而興歎,寸步難行。

至於李成梁,就是朱翊鈞同意,李成梁本人也不會同意,他在外麵當山大王已經呆慣了,回到京師,那才是要出大亂子,張居正更加不會同意,到時候一個不小心,李成梁把大明皇帝的腦袋擰下來,誰來負責?

在張居正眼裡,李成梁就是大明的安祿山,之所以現在李成梁沒有擁兵自重,養虎為患、弛防徇敵,是因為時機不到,大明京營一旦比李成梁的家丁還要孱弱,李成梁就真的會變成山大王。

李成梁還要負責遼東的尺進寸取,東北開拓墾荒。

“確實無人可用。”張居正非常認可陛下的理由,無人可用,這個關鍵的位置,事涉皇帝自己安危的職位,目前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個位置需要陛下絕對的信任,也需要對陛下絕對忠心。

這樣的人,太難找了。

“朕嫌宮裡麵不安全,才住到了外麵,朕也安生些。”朱翊鈞說出了自己的第二個理由,皇宮不安全,新修的離宮隻有五十畝,不及皇宮的5%麵積,用人就會變少,組織結構變得簡單,人員不算臃腫,更容易保證皇帝的安全。

“唉。”張居正隻是歎了口氣,他就知道陛下會挑明了說。

來的路上,張居正也和輔臣們說起了此事,他又想起了海瑞回朝那天廷議,海瑞這個人愛說實話,他說徐階沒有倒嚴的功勞,更沒有從龍的功勞,說到了穆宗皇帝其實是嘉靖皇帝唯一的選擇,就談到了嘉靖皇帝八子存一的舊事。

皇宮是真的不安全,整個皇宮將近兩萬餘宮宦,這麼多人,馮保就是會讀心術,也保證不了方方麵麵全部照顧到,陛下剛登基的萬曆元年,甚至有讀書人賄賂宮宦,坐著車遊覽皇宮的事兒發生。

離宮就隻有五十畝地,上上下下用的宮婢不過兩百人,馮保晃一圈就看完了。

這兩個理由,張居正不知道如何反駁,都是極為複雜,複雜到不能調和的利益衝突,陛下移宮,可能就是這種無奈之下的一種最優解。

總不能不振武吧,的確不振武,就不存在這兩個兩難的問題,把講武學堂一裁撤,事情看似圓滿了,可不振武引發的連鎖反應,是大明不能承受的,不振武,已經邁進棺材一隻腳的北虜,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果阿總督府連拍大腿,再扣個幾十條馬船給大明助助興。

“陛下,臣還有一事奏稟,至七年七月十五日,大明在沿海共設立了990個海防巡檢司,今年年間,大約會組建逾一千八百個海防巡檢司,專職稽稅巡防等事,明年海稅都餉之事,就不會有那麼多人不肯納那個6%的抽分了,這是年初時候,定下的數額,已經超期完成了。”因為輟朝五日,這個大事,張居正選擇了麵奏。

“很好。”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查處如何處置?”

張居正思考了片刻,俯首說道:“一次貨物充公,兩次船貨充公,三次…就沒有第三次了,第三次查到就該抄家了,既然是明知故犯,那就怪不得朝廷無情了。”

“很好。”朱翊鈞看著張居正,點頭說道:“辛苦先生了,先生又得罪了一大批人,東南海商,他們沒發什麼牢騷嗎?”

張居正麵露古怪的說道:“臣在文淵閣沒有看到這類奏疏,大抵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張居正說東南海商們,大約是不敢,也確實是不敢,張居正這個給百官套籠頭的人,大明文武百官,誰也奈何不了他。

“臣等告退。”張居正彙報了一下開海事後,就直接帶著人離去了。

其實殷正茂還寫了封信給他,說的是馬六甲海峽的衝突,果阿總督府大約是要頂不住壓力,要放了大明的馬船了,一方麵是大明攻下了舊港,扣了果阿總督府的船,另一方麵,蒙兀兒國的沙阿買買提被果阿總督府扣押,引發了蒙兀兒國的強烈不滿。

人沙阿買買提可是蒙兀兒國的貴族,蒙兀兒國當然不滿,再加上之前因為缺少海戰船隻,阿克巴隻能忍氣吞聲被紅毛番欺辱,現在有了五桅過洋船,自然要施壓。

蒙兀兒國和大明兩個帝國,伺候一個果阿總督府,這是天大的福氣。

但現在事情還沒有一個結果,張居正沒有打擾陛下,陛下心情不好,情緒不高,俞大猷的離開顯然讓陛下有些難過,同樣處置俞大猷走後的問題,也比較棘手。

俞大猷當然尋找過代替他的人,但是找了很久,他沒找到,彆說俞大猷,皇帝、元輔太傅也都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人選。

張居正走後,朱翊鈞將張居正送來的每一本奏疏都挨個看了,朝臣們的反對都很有道理,大明皇帝不住皇宮,成何體統?與禮不合,與製不符,有荒廢之嫌。

甚至有的言官乾脆直接點名開罵,說世宗皇帝疑壬寅宮變,內有枉者為厲,日益厭大內,不欲居,移居西內,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儘廢,除青詞憂者不可目睹聖顏聞聖訓,言路閉塞,黨爭大啟,君臣不能相接。

罵的的確很難聽,朱翊鈞也隻是畫了個x,但凡是再有一個俞大猷,朱翊鈞也不會從西苑再次移居到離宮來,隻知道罵,到底是舉薦幾個人也好。

部分憂心國事的朝臣,其實是擔憂皇帝學了道爺,不理朝政,致使國事徹底敗壞。

各種流言蜚語不斷,可在輟朝五日之後,大明皇帝的車駕如期出現在了文華殿外,大明皇帝坐在了月台上,再次禦門聽政之後,這種擔憂逐漸消散,因為張居正還在朝中,就不用過分擔心,陛下真的怠政,張居正第一個去離宮責難陳善。

“移宮的事兒,吵吵鬨鬨不止不休,多論無用,且看日後,朕意已決勿再議。”朱翊鈞在廷議開始前,首先申明了一件事,就是不用再討論了,這類的議題一律略過,這類的奏疏送到禦書房,他也不會看了。

“臣來辦吧。”張居正把這事兒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既然應了,就不會讓朝官們再聒噪下去,大明的製度,就是皇帝一旦決定的事兒,沒人能實質性的反對,封駁事,看似能夠限製皇權,但其實十分的有限,封駁了陛下再下聖旨,不肯就杖笞罷免就是。

大明的製度,就是完全對上負責,皇帝還小的時候好欺負,皇帝年歲漸長,那就隻能由著皇帝。

張居正自然說話算話,這件事,到這裡,就算是結束。

禮部尚書馬自強俯首說道:“陛下,呂宋傳來了消息,梅內塞斯把扣下的船放了,他遣了使者隨船前來大明。”

朱翊鈞看完了禮部的奏疏,還是準了這份奏疏,果阿總督府現在是腹背受敵,果阿總督府依舊希望能把戰爭變成外交層麵的戰爭,儘量保證利益。

“嗯,安排覲見吧。”朱翊鈞朱批了奏疏,使者可以見,大明對舊港宣慰司有宣稱,馬六甲海峽這個海上的嘉峪關,必須要在大明的手中,要讓梅內塞斯知道大明的堅決,放棄鳩占鵲巢、李代桃僵的想法。

這份奏疏裡,比較讓人意外的是,沙阿買買提和阿克巴的態度,沙阿買買提把兩萬匹戰馬當做加價的添頭送給了大明,朱翊鈞一直認為這件事很難辦,沙阿買買提隻是個特使,他答應了,阿克巴不答應,那就得買,朱翊鈞讓馬船帶了足夠的貨物,準備送不成買也行,誰讓大明沒有呢?

誰知道蒙兀兒國的皇帝阿克巴,還多送了五千匹,說萬一路上某條船翻了,或者馬瘟病死等等,不夠數,不顯得蒙兀兒國做買賣不誠懇嗎?所以額外送了五千匹,五十條馬船,運送兩萬五千匹,還不算太吃力。

阿克巴為了表示對大明慷慨的感謝,額外加送的五千匹裡,有五百匹是種馬。

阿克巴說的慷慨,自然是大明皇帝自己絲綢都不夠用的情況下,還給了沙阿買買提一千匹的絲綢,就是感謝這份慷慨,所以額外加贈。

禮部認為,阿克巴可能十分看重五桅過洋船,所以願意用些他們不缺的貨物,來表達友好,獲得大明的五桅過洋船,阿克巴在自己家門口,被紅毛番揍了一頓,隻能‘大度’的放過紅毛番,阿克巴打了這麼多年仗,屢戰屢勝,海戰卻隻能吃癟,他心裡的怨氣怕是比山還高。

“忠順夫人又要進京來?”朱翊鈞看到了第二本奏疏,看著王崇古疑惑的問道。

“送夏天的羊毛。”王崇古俯首說道,三娘子的理由是親自送羊毛過來,這是重視也是無奈,北虜左右兩翼打的一片火熱,在物理上掏心掏肺,大明借著戰爭趁機壓低羊毛價格,趁機提高鹽、鐵鍋、茶葉的價格,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兒,三娘子自然要親自前來,她隻希望價格不要太過於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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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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