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周仃芷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之中,她就是想找個富貴人家,哪怕是做妾,隻要這大戶人家能給她女兒安排個去處,她就心滿意足了,做小妾,以色娛人,她甚至做好了被送出去的準備,這些個糟爛的讀書人,送妾室給彆人,作為同道中人。
萬萬沒想到,今天拋頭露麵的來見了個貴公子,卻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皇帝。
周仃芷猛地回過神來,想要跪下行禮,畢竟是皇帝,千年以來君君臣臣,早已經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可是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太好下跪,主要是姿勢問題,她整個人都拴在陛下身上,陛下不鬆手,她也跪不了不是?
馮保將下馬蹬放好,陛下和周仃芷還要在車裡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儀表,車裡那點小旖旎,需要一些時間,站在車駕前等著的馮保,十分的佩服王皇後。
最了解陛下的還是王皇後。
在馮保都不知道陛下喜歡什麼樣式的時候,王皇後就已經非常清楚了,而且獨得聖寵,這不是馮保失職,而是他作為司禮監大璫,平日裡真的很忙,再說這種喜好上的事兒,皇帝也不會跟他這個太監說的那麼清楚。
王夭灼是最先知道皇帝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還是萬曆四年,彼時豆蔻年華的王夭灼,並沒有真的想過能當的皇後,畢竟她出身卑微,皇帝幫她報仇之後,她一直想著如何報答皇帝,那時候作為陛下的近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隻有身子了。
當初陛下就嫌棄她是個豆芽菜。
王夭灼大婚之後,讓皇帝好好開了開眼,什麼叫細支結碩果,那時候王夭灼就知道皇帝喜歡什麼了。
周仃芷終於穩定了心神,跟著陛下走下了車駕,高高的宮牆,在夕陽之中金碧輝煌的琉璃頂,都讓周仃芷意識到,黃公子、黃爺爺,都是皇公子、皇爺爺。
周仃芷穿過了離宮的甕城,看到了忙碌的小黃門,在打理著偌大的禦書房和龍池,秋風吹過,水波蕩漾,還有錦鯉從水麵躍出,金光閃閃,而後砸在水中,蕩出波光粼粼,打散落入水麵的晚霞。
“禦書房,朕批閱奏疏和議事的地方,這個叫龍池,水不深,大約到朕胸膛的地方,裡麵養了不少的魚。”朱翊鈞拉著周仃芷向著後宮而去。
龍池的魚和太液池的魚一樣謹慎,大明皇帝的無尾箭練手的目標。
禦書房和龍池都屬於前殿,後宮在龍池的北側,龍池上應該修個橋,但是並沒有,大明火德,比較怕落水。
周仃芷整個人都一直處於呆滯的狀態,朱翊鈞則拉著她先去見了兩宮太後,現在兩宮太後住在一起,說是佛塔,其規模,可不比慈寧宮小。
李太後和陳太後,都不喜歡皇宮,理由其實非常簡單,那地方,很危險。
自憲宗之後,孝宗皇帝、武宗皇帝、世宗皇帝、穆宗皇帝,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子嗣一點都不興旺,明英宗被瓦剌人俘虜,被景泰帝討回來住在南宮囚禁,就這段被囚禁的時間裡,明英宗還生了好幾個兒子。
孝宗膝下一個,武宗乾脆絕了嗣,世宗生了八個活了一個,穆宗皇帝聲色犬馬,玩的比較花,光是冊封的有名有姓的妃子就有二十二人之多,再考慮到隆慶皇帝登基到龍馭上賓隻有六年的時間,這已經不是喜歡,而是沉湎女色不可自拔。
但穆宗皇帝隻有四個兒子,兩個早夭。
李太後不喜歡皇宮,她在宮裡給穆宗皇帝管過幾次比較惡心的事兒,魏英妃早年得寵,但是皇帝的愛來得快,走的也快,後來這個魏英妃辦了點糊塗事,她留了個宦官在宮裡過夜,這在宮裡叫私闖宮闈,第二天這魏英妃和那太監,都消失的極為乾淨。
李太後也就是不知道後來的事兒罷了,紅丸案,讓登基不到一個月的泰昌帝一命嗚呼,吃大力丸的泰昌帝走的時候,跟前隻有朱由校和朱由檢兩兄弟,天啟皇帝朱由校絕嗣,朱由檢兄終弟及繼承皇位。
所以皇帝住西苑,不住乾清宮,俞大猷病逝之後,皇帝乾脆連西苑都不住,跑到這講武學堂後的離宮來了,李太後都非常支持,地方小點,勝在安全。
“見過母親、娘親。”朱翊鈞帶著周仃芷見了兩宮太後,兩宮太後眉頭稍皺,這姑娘模樣俊是俊,就是眉宇間這一股子的妖媚,這要是日後君王不早朝,豈不是要糟?
“民女拜見太後,太後千歲萬福金安。”周仃芷直接就跪了,她現在還沒有身份,隻能磕頭,她有點怕,兩宮太後不喜歡她,那眼神帶著審視和疑惑。
“還知道些禮數,來人。”李太後端起了太後的架子來,揮了揮手,兩個老嬤嬤走了出來,帶著周仃芷走了。
驗貨。
二十四歲的年紀,還沒出嫁,即便是給皇帝做個妃嬪,也是要驗貨的。
這一驗貨,就出了事兒,倒不是說周仃芷騙了媒婆,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完璧肯定是完璧,而是這在車上耳鬢廝磨,是有痕跡的,朱翊鈞說周仃芷很潤,那是真的潤,周仃芷也是心裡苦,天生就這樣,又怪不得她。
老嬤嬤是李太後的人,自然是據實稟報了。
李太後、周太後揮了揮手,讓兩個老嬤嬤帶著周仃芷去沐浴更衣了。
“皇帝,這是給你納妃,你喜歡就好了,但是可先說好了,這國事為重,可不能胡鬨,咱大明這幾年有些振奮之意,可這國朝已然兩百餘年,千瘡百孔。”李太後揉著眉心,語重心長的叮囑著,周仃芷的狐媚勁兒,喚起了李太後一些痛苦的回憶。
先帝沉湎美色,愛美人不愛江山,不理國事,本就岌岌可危的天下,有支離破碎的趨勢,陳太後就勸了一句,就再也見不到穆宗皇帝了。
李太後當然想要多子多福,但大明這攤子事,皇帝要是鬆懈了,那才是真的要命。
兒大不由娘,李太後管不住皇帝。
“娘親安心。”朱翊鈞並沒有多說什麼,他這個人貪婪成性,舉世皆知,美人,他要,江山他也要。
王夭灼扶著肚子,臉上帶著笑,可是這笑有點難看,她才十七歲,沒那麼多的城府,答應歸答應,可是事到了眼前,她還是有些不情不願。
“拜見太後、拜見皇後千歲。”周仃芷被洗涮的很乾淨,又回到了離宮慈寧殿,拜見了太後和皇後。
“抬起頭來。”王夭灼拿著皇後的架子,仔細端詳起了周仃芷,而後露出個笑容,這女人好看歸好看,但不如她好看,身材好歸好,不如她好,而且年紀大。
這就夠了,等周仃芷年老色衰的時候,她王夭灼還是風華正茂。
“不錯。”王夭灼的手扶著顯孕的肚子,笑著說道:“娘,時日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
“謝皇後謬讚。”周仃芷有點誠惶誠恐再拜。
王夭灼站起身來,點頭說道:“以後叫姐姐。”
周仃芷年紀大,但王夭灼先來的,按著宮裡的規矩,周仃芷隻能叫姐姐。
這算是見完了家裡人,宮外的事兒,自然有宦官去處置,朱翊鈞拉著周仃芷的手,向著寢宮而去。
“你要是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朱翊鈞看出了周仃芷的惶恐不安,他沒有騙人,他家裡規矩就是多,這要是走到了寢宮裡,周仃芷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李太後陳太後都不喜歡,皇後也不喜歡,周仃芷還沒入宮,處境就有些艱難了。
周仃芷拉著皇帝的手,感受著皇帝傳遞來的溫暖,忽然展顏一笑,搖頭說道:“來不及了,知道公子是皇爺,還能走得脫?娘親和母親不喜歡,正頭夫人不喜歡,爺喜歡就行了。”
周仃芷又不傻,就剛才那架勢,李太後和陳太後就差把她攆出去了,可最後還是讓她留下來了,這家裡誰當家,周仃芷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周仃芷伺候的是皇爺,皇爺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爺,這樣也好,奴家就隻是爺的人呢。”周仃芷不覺得自己站不穩,王夭灼是太後的人,他周仃芷隻是陛下的人,這是優勢。
周仃芷以為日後會有精彩紛呈的宮鬥,她的腦海裡已經補了十幾種慘烈的下場,但過段時間,她就知道了,這後宮哪有皇帝啊,伱想找皇帝,我還想找皇帝呢!
姐妹齊心,使出渾身的解數,得先跟國事爭寵,關鍵還爭不過。
“很聰明。”朱翊鈞笑了笑,帶著周仃芷進了寢宮。
這到了寢宮,周仃芷直接放開了,皇帝去沐浴,周仃芷直接把自己給剝乾淨,鑽進了被窩,又穿了幾件,半掩琵琶半遮麵,欲語還休的樣子,既矜持又急切,主打一個欲拒還迎。
半遮麵兒弄絳紗,暗飛桃紅泛赤霞。
重重帷幕之下的龍床,忽然伸出一隻蔥蔥玉手來,用力的抓著窗沿,似乎是想要逃出去,但很快就又被拉了進去。
“不來了,不來了!”周仃芷驚呼了一聲,她的判斷是對的,田真的會被耕壞的。
朱翊鈞聽聞選擇了放過,畢竟是初經人事,天賦再好,還得開拓一二,這都一個小時辰了,天賦再好,也得休息了。
沒過一會兒,周仃芷忽然動了一下,月色之下,媚眼如絲,她舔了下嘴唇,低聲呢喃道:“爺,要不爺再治治水?”
次日的清晨,陽光明媚卻撒不進重重帷幕的寢宮之內,朱翊鈞已經起床,穿戴整齊,他準備去文華殿禦門聽政,而周仃芷已經醒來,但還是有些困。
“爺,晚上早些回來。”周仃芷愛煞了那鐵腰,年輕、習武就這兩樣,就讓周仃芷有些舍不得陛下離去,但陛下有正事要做,她隻能讒著。
男人講潘驢鄧小閒,要吸引女人,要五件俱全,潘安的貌、驢的大貨、鄧通的財、綿裡針的忍耐,還有閒工夫,陛下唯獨缺了這閒工夫。
“不堪一擊。”朱翊鈞整理好了衣物,笑著說道。
周仃芷攥緊了小拳頭,嘟嘟囔囔的說道:“今日再戰!好叫爺知道奴家的厲害!非把爺淹了不可!”
這新婚燕爾、乾柴烈火,私密空間裡,自然是句句都繞不開這些非禮勿視之事。
“嗯,再睡會吧。”朱翊鈞走到了床前,在周仃芷的臉頰上親了下,離開了寢宮,他的確想留一會兒,這女的講香紅軟緊鼓,周仃芷是樣樣俱全,這上下都盤的這麼潤,朱翊鈞是真的不想走,打開被子就是靚麗的風景。
朱翊鈞默念了幾句國事為重,才離開。
今天離宮有喜事,馮保個人領了一千銀的賞錢,而所有宮婢宦官,每人十兩銀子,馮保絕了宮宦對外貪腐的路,可是這恩賞上,朱翊鈞格外的大氣。
馮保真的費心了,陛下要的,真的不好找。
王夭灼要是長在民間,那連海選都過不了,居養氣,生活條件不好,那頂多模樣周正,可是麵朝黃土背朝天,風吹日曬,皮膚便好不了,而且營養跟不上,估計真的就是個豆芽菜了,再加上勞累,初選就沒了。
要香紅軟緊鼓,隻能從大戶人家去找,可是這大戶人家,閨女都讀家學,十六七歲情竇初開,再加上大明保守的文化使然,哪個能燒起來把人燒化?
馮保真的費心去尋找了。
其實張居正已經做好了今天常朝取消,或者皇帝不過來禦門聽政的準備,在嘉靖和隆慶年間,皇帝神龍見首不見尾,才是正常的,陛下的勤勉才是罕見的,大明的皇帝天天能見到,對於輔臣和朝臣而言,都是稀罕事兒。
昨日周仃芷入宮之事,馮保的乾兒子徐爵已經告訴了遊七,張居正本來想著,皇帝今日休沐一日,理所當然,但是小黃門卻告知,常朝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