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1 / 2)

朕真的不務正業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一章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張居正在奏疏中喜歡講自己是布衣出身,這不是張居正喜歡顯擺,顯擺自己有多牛,能從布衣之身爬到元輔太傅的位置上,當然,這確實小母牛坐火箭,牛皮上天了,張居正不是顯擺,而是告訴皇帝,他沒有跟腳,沒有背景,沒有宗族,沒有威脅。

張居正家裡好歹是遼王府的護衛,世襲的千戶,熊廷弼則是個放牛娃出身。

張居正帶著他的滿腔熱血和抱負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當他走後必然有無儘的恩怨和是非,這些恩怨和是非,會帶著大明何去何從,世事難料,誰都不知道,即便是朱翊鈞自己本人,也不是無所不能,他需要助力,也需要人和他砥礪前行。

同誌、同行,方同樂。

朱翊鈞想要普及基礎教育是看到熊廷弼以後不切實際的幻想,張居正覺得還是開海更加現實。

水師擴張、放遮奢戶出去掠奪利益、用掠奪的財富實現大明的複興,這就是張居正的想法,至於陛下所期盼的,也是張居正所期盼的,但是這真的太難太難了,罕見的,張居正又用出了轉移話題大法。

以前講筵之時,麵對皇帝的疑惑時,張居正會拿出《帝鑒圖說》來搪塞一二,現在張居正拿開海、水師擴軍來轉移話題。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種宏願,張居正年輕時候,何嘗沒有?到了現在,他仍有這種雄心壯誌,時光荏苒,成為了帝國首輔的張居正沒有對宏願的信念降低,而他活的歲數越大,更加看重眼前罷了。

這也是張居正反複傳授給皇帝的經驗,沒有人能擁有穿越時間長河的目光,看到五年之後的江山社稷會是何等模樣,即便是神武如太祖高皇帝,他也決定不了身後事,他死後四年,建文君就把江山拱手相讓。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

量變引起質變,是矛盾說的另外一個重要觀點,做得多了,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光明一些,如此,在離世之時,才能無悔這匆匆的一生。

對於水師的擴張,張居正和朱翊鈞講了很多的規劃,主要是集中在軍隊建設方麵,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隸屬於講武學堂的學堂設立,對於征戰四方的銳卒,至少讓他們的孩子能夠讀的起書。

朱翊鈞將其稱為:大明皇家陸海國防大學附屬中小學計劃。

以張居正的才能,也不敢對著陛下許諾,讓每個孩子都能讀書,但他可以許諾做到部分,再多,真的不是他能做的到的事兒了,那需要社會的整體進步。

“熊廷弼這個孩子…”張居正略微有些一言難儘,看著熊廷弼,他總覺得他看到了自己,少年時的自己,那個天才一樣的自己。

“先生儘力教育就是。”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的模樣,露出了一個笑容。見到了比你張居正還要可怕的天才,汗流浹背了吧,先生!

熊廷弼考中武舉人後,被人譏諷,而後一怒之下考中了鄉試的解元,時人皆曰:三元天下有,兩解世間無。

熊廷弼的軍事天賦是毋庸置疑的,比如丟到了遼陽的總兵賀世賢,熊廷弼給他的書信《回賀總兵》中,就勸賀世賢:不要喝酒、要跟兄弟部隊搞好關係、更不要出城隨意與老奴酋決戰、不要過分信任夷人。

而賀世賢就是臨陣喝酒,喝大了率領一千家丁出城作戰,儘數殺滅來犯敵人,而後老奴酋努爾哈赤誘敵深入,賀世賢乘銳輕進,被老奴酋的精銳包圍,無人救援,賀世賢勇武,還是逃回了沈陽西門,但這個時候,城中的降夷複叛,賀世賢戰死,沈陽陷落。

賀世賢不是無能之輩,兩次吊打老奴酋努爾哈赤,把老奴酋當軍功刷的賀世賢,熊廷弼走後,全然忘記了熊廷弼的叮囑,把熊廷弼告誡的雷區,挨個蹚了個遍,最終敗亡。

在那個遼人守遼土的主張之下,重用降夷,甚至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的時候,熊廷弼反對重用降夷,就犯了忌諱。

降夷確實好用,邊將對降夷的態度則是:信之如腹心倚之如手足。

對此熊廷弼對此非常反對,熊廷弼的理由很充分,薩爾滸之戰大明大敗,本來想當大明忠犬的夷人已經變心了,人心思動社稷難安,輕信夷虜恐釀大禍,遼人受遼土看似修省實誤國之法。

在朝廷的東林黨人,則是不了解情況之下,對熊廷弼這種態度非常不滿!說誰誤國呢!

熊廷弼多次上書辯駁,即便是被罷免遼東經略,在走的時候,依舊寫了一封近萬字的《奉旨交代疏》,將遼東的局勢分析的全麵且徹底。

但是這一封奏疏,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無人問津。

熊廷弼死後,之後的孫承宗、袁可立、袁崇煥等人,其實都是按著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的戰略方向在做,才算是將遼東局麵穩定住了。

“熊大,來過來。”朱翊鈞和張居正的談論不避著熊廷弼,熊廷弼立侍在一旁,眼神極為的詫異,坊間傳聞陛下和先生多有不合,但熊廷弼今日一見,完全不是這樣,君臣之間並無間隙可言,既是師徒,也是好友,更是同誌。

相同誌向,砥礪前行,何嘗不是快事。

“陛下。”熊廷弼來到了皇帝的麵前,十分的恭順。

“鏐兒那個混小子,倒是對你十分看重,覺得你是可塑之才,答應伱的萬國美人,已經送來了,你切記不可貪歡,在先生門下,好生習文練武,報效國朝。”朱翊鈞滿臉笑容的說道。

在和高橋統虎對戰之前,朱翊鏐許諾了兩個萬國美人給熊廷弼,自然不會食言,就真的送來了,而且不是潞王府原來的美人,而是朱翊鈞賞賜潞王府六個美人裡的兩個,是兩個波斯美人,全新未開封。

熊廷弼呆滯的看著皇帝,愣了半天,才眉頭緊蹙慢慢說道:“臣那個…年紀尚幼,還請陛下將美人送回,等臣文成武就那天,再言此事不遲。”

這還沒結婚,就有了兩個侍妾,這讓熊廷弼有點懵圈,陛下已經賞賜了世襲百戶,在熊廷弼看來,已經完全足夠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認真學習。

君所賜,不可辭,但他這個年紀,還不是玩萬國美人的年紀。

“那也行,先送到潞王府,等回頭你成丁了,朕再賜給你也行。”朱翊鈞站起身來,這是吃飽喝足打算離開了,他拍了拍熊廷弼的肩膀說道:“熊大啊,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按部就班的學,不必過分憂慮。”

張居正和熊廷弼將皇帝送上了車駕,才十分恭敬的俯首喊道:“恭送陛下。”

在車駕轉彎之後,張居正和熊廷弼才回到了全楚會館之內,熊廷弼亦步亦趨的跟著張居正,走到了半道熊廷弼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先生,弟子有惑。”

張居正腳下一崴,聽到這有惑二字,當初那些痛苦的回憶,就開始襲擊他了。

“什麼疑惑?”張居正看著熊廷弼站穩了身形,誰!還不是個天才!

陛下那些問題,他都挺過來了,熊廷弼小小年紀的疑惑,他還是能解惑的,但有很多事,得熊廷弼自己去尋找答案。

熊廷弼麵色猶豫了下,開口問道:“遼東兵馬八萬,大營官軍堪戰者不足半,東西應援力薄難支,行伍不充,芻糧不給,舉遼東銳卒僅三千人耳,寧遠侯貴為武勳侯爵,為何充耳不聞?”

熊廷弼看不懂李成梁在遼東的作為,李成梁雖然不如戚繼光那麼擅長練兵,但作為少數能夠出塞並且戰而勝之的將領,為何李成梁不改變現狀?遼東武備不興,最能打的隻有李成梁的三千客兵家丁。

“你覺得呢?”張居正沒有回答,反而詢問熊廷弼的想法,這些都是遼東巡撫、參將、戶部各清吏司上奏的內容,朝廷對遼東的糜爛,一清二楚。

熊廷弼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人皆言李成梁為我大明安祿山,養寇自重、弛防徇敵,遼東軍備糜爛如此,確有養寇之嫌。”

“不是嫌疑,李成梁就是在養寇自重。”張居正站在大樸樹下,已是深秋初冬,這棵大樹之下,全都是落葉,這棵樹是他嘉靖三十二年回京之後種下,後來有了全楚會館,就移植了過來。

熊廷弼聽聞眉頭直接擰成了疙瘩,呆了片刻,隻緩緩的開口:“啊?”

“這是他的生存之道,三千客兵,不多不少,再多了朝廷會猜忌,再少了不能禦敵,人生在世,大抵都是如此的不得已。”張居正的確是細心教育,熊廷弼這個文武全才,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像海瑞那般嫉惡如仇,這是優點,這是德行,但在朝堂上,是致命的缺點。

遼東可出塞征戰的銳卒,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

張居正詳細的講解了其中的奧妙,看事情不要看表麵,要從現象出發,找到問題,再從普遍存在的現狀中找到出現問題的原因,隨後在多種解決辦法裡,選擇一個不是最好,但最合適的辦法。

隻是怒斥狂罵,根本就不是在培養,是在發泄情緒罷了。

這就是張居正教給熊廷弼的思考方式。

賤儒不是這樣思考問題的,賤儒思考問題更傾向於泰西那種,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對,不聽我的就是你的錯,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異端。

“我有點明白了。”熊廷弼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說道:“非不願,實不能。”

“然也。”張居正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矛盾就是如此普遍的存在,不做錯,做的多也是錯。

次日的清晨,天仍然沒有亮,潞王府內,宮婢們開始忙碌,一個一看孩子就不缺口糧的美人,來到了朱翊鏐的床前,俯下身子,輕輕說道:“殿下,殿下,該起床去聽政了,離宮那邊都忙起來。”

“啊!二十五日是休沐,今日沒有聽政,睡覺!不起,就不起。”朱翊鏐猛地撩起了被子,蓋住了腦袋。

冬日的被子極為暖和,封印之下的朱翊鏐昨天就打算好了,他要狠狠的賴床、狠狠的睡懶覺,每月二十五日休沐是早就定好的事兒,天大的事兒,他都要賴床!

潞王府的寢宮是暖閣十分暖和,可宮婢從外麵進來,穿的並不單薄,她看著鬨脾氣的小潞王,有些無奈的解開了大氅,掛在了旁邊的衣架上,隻穿著一層紗衣,撩開了被子,鑽了進去,抱住了潞王,帶著些許羞澀和惹人生憐的聲音說道:“殿下,今日本該休沐,但離宮說仍要去文華殿,就一早來告知,殿下得去。”

“若是離宮那邊怪罪下來,殿下和陛下是手足,自是無礙,我們這些宮婢就遭了殃,要挨罰的。”

“殿下也不想妾身,被陛下責罰吧。”

冰冷的身體讓朱翊鏐一個激靈,遊走的手讓朱翊鏐徹底醒了過來,他極為懊惱的坐了起來,準備起床之事,剛坐起來,又躺下,鑽到了宮婢的懷裡,狠狠的在洗麵奶上滾了幾下,起床氣才算是消了。

“咯咯咯,殿下慢些慢些,癢,殿下。”美人一邊笑,一邊躲避著朱翊鏐的手,直到笑聲變得有些低沉和壓抑的嫵媚時,才算是停止了每日叫醒的纏鬨,再纏鬨下去,怕是要擦槍走火了。

離宮那邊的老嬤嬤每半個月都要對潞王府內外進行檢查,但凡發現一個美人不是完璧之身,陛下就會收回所有賜下的萬國美人,朱翊鏐倒是遵從約定,沒有在大婚前胡鬨的太厲害,吃不到肉還是能喝點湯的。

“還有三年!三年我才能大婚!好氣!”朱翊鏐開始起床,他還是有些怨氣,但是一想到熊大,那些個怨氣就消了。

熊廷弼離開潞王府後,那日子過得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早上全楚會館家學,下午講武學堂挨揍,晚上還要考校功課,當真是聞雞起舞,披星戴月。

熊大認為這是他天大的機會,他真的在努力的把握這天大的造化,朱翊鏐則認為熊大小小年紀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

朱翊鏐把熊大送走時候,那真的是敲鑼打鼓,熊大這樣的人傑在身邊,隻會耽誤了他潞王的躺平擺爛大業!這個熊廷弼在潞王府帶著陪練們一起聞雞起舞,搞得朱翊鏐想擺爛,都有些羞愧,熊廷弼一走,陪練們又開始擺爛,潞王府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還有什麼,比,早上起來,在洗麵奶上滾幾圈更舒適的事兒?

沒有,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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