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嫁人這事兒經過老友這半年來的磨礪, 老爺子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並不似之前那樣，想都未想過。所以小希這回提起，他的反應也並未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激烈。短暫的靜默之後，他就問了一句話：“一定得他？”
小希點點頭, 幅度很小, 那模樣就像是在怕幅度大了會惹惱爺爺。
老爺子將小孫女的忐忑看在眼裡, 神色不由得放柔。再開口時，連聲音都輕了幾分。
“那你仔細的想過了嗎？如果修成正果, 你是跟他去瑞士還是他隨著你留在南城？如果去了瑞士，爺爺不能去，也不知道能活幾年, 你還能看到我幾次？”
這些話落在小希耳邊, 倏地鼻酸眼熱, 心裡第一次生出了自厭的情緒。
緩了許久, 才能開口：“爺爺，喜歡到修成正果還有好長一段路不是？也許過了段時間，我們發現並不合適。如果最後真的有幸修成正果, 我答應爺爺半年瑞士半年南城。”
小希的說法麵麵俱到，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過。
爺爺睨著她, 問題又跟著到了：“他能聽你的？”
小希理直氣壯：“這事兒他沒得選, 選擇了我，就必須接受我身後的所有。我為他放下一部分，他也需要為我妥協一部分。”
這是小希現階段能想到最周全的解決方法了, 也是最合她心意的。
她終究沒辦法像很多女人一樣在愛情裡放下所有, 她舍不得將她帶大的爺爺奶奶，亦放不下爸媽和哥哥。還有大院裡的哥哥姐姐，安安....南城的晨早日暮和萬家燈火。
對談到這裡, 爺爺幽深的眼底漾起了幾縷波瀾，類似欣慰，又帶出了些失落。
他的小家夥真的長大了，做事深思熟慮，籌思周祥。在可行性範圍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又兼顧了所有人。這樣的她，無論去到哪裡，都不需要他們再擔憂了。
“爺爺？” 小希敏感的察覺到爺爺晃神了，輕聲喊了聲。“你覺得這樣好不好？不好的話，我回去再想想。”
“你再想想？” 爺爺從恍然中回過神來，忽地發怒道。“那男人死的？還是吃軟飯的？什麼都讓你想？”
小希被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她就是來摸底的，確定阿澤見到爺爺或是爸爸哥哥會不會被斷手斷腳。但這種想法，是萬萬不能說給爺爺聽的，他老人家一定會爆.炸的。
“這事兒到這就沒你什麼事兒了。談戀愛，分手，你怎麼高興怎麼來。你喜歡的人叫什麼？” 爺爺看著又傻氣慫軟起來的姑娘，頓時哭笑不得，但是臉還是繃著話音肅然。
小希乖順回道：“陳睿澤。”
老爺子若有似無的嗯了聲，而後拍板道:“吃飽了就跟奶奶去睡覺，明天我會讓你爸爸同陳睿澤聊聊。”
“爺爺，您不想見見他嗎？” 心上的重擔被卸下後，小希恢複到以往麵對爺爺奶奶時愛嬌柔軟的模樣，就像一隻嬌貴慵懶的貓兒。
爺爺冷著臉：“不想見！”
“為什麼？”
“你剛不是說了嗎？沒準兒過段時間，你們就覺得不合適分了。我費那事兒....”
說完這些，老爺子再度起身，於小希注視的目光中又道，
“而且我得緩緩，這時候見他，我怕我克製不住打斷他的手腳。”
小希：“......” 她剛說什麼來著？她真的有點難。
...
爺爺走了，餐桌旁就隻剩小希和奶奶未央了。
“這下高興了？” 奶奶側眸看向深舒了口氣的小姑娘，戲謔問道。
小希循著聲音對上奶奶的視線，小臉微熱。
“奶奶，您放心，他是個很好的人。”
奶奶由衷的笑笑：“我知道，看你現在這樣子，我就知道他做得不錯了。” 好的愛情，會讓兩個人都得到成長。而現在，她清楚的看到了小希的變化。情緒平和，態度堅定，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為之付出努力。她的小姑娘在發光，不管打磨出這些光芒的人是誰，無論未來他和小希能不能走到一起去，她都感謝他。
“等穩定下來，就帶回家給奶奶見見。”
“知道了，奶奶！爺爺他.....”雖說爺爺已經妥協了，但小希還是怕他不開心。
“沒事兒的。他會想通的。” 奶奶看出了小希的擔憂，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既而柔聲安慰道。“沒有什麼，比你喜歡更重要。你隻要讓他信服他的小孫女是幸福的，他就會妥協。再難，他都會放手。”
幾代人，就這麼個小仙女，又是親手帶大的，舍不得當真是人之常情。但水往低處流，沒有哪一個長輩會因為自己的不舍逼孩子們舍棄自己的幸福。
再苦難難舍，都是自己默默的扛。
任他有權有勢，聰明一世。
“奶奶，剛有一會兒，我特彆厭棄自己，覺得自己特彆不懂事兒。” 聽完奶奶的話，小希的眼中再次泛起熱意。她軟著聲音道，顯然還在介意自己讓爺爺擔憂為難了。
“沒事兒的，小希！為了你，他們一定會找出好的辦法讓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奶奶還是同往日一般溫柔，就像潺潺細水，輕易的衝刷了小希的歉疚和不安。
“就我說，他們要是做不到，就是無用。無用的人，在這個家裡沒有發言權。到時候，奶奶給你做主！”
“嘻嘻， 好！”
*
洗漱完，小希鑽進被窩裡，仰躺著盯著天花板。
這一天發生的一幕幕無聲的在她眼前回放，“跌宕起伏”得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竟然做到了！
明天爸爸會和阿澤見麵，往後他就能夠堂堂正正的在她的世界裡出現。他們可以在祝福聲中心無芥蒂的在一起，直到必須分離的那一天....
啊啊啊....
好想唱歌怎麼辦？
夜深了，小希卻越來越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最後，隻能放棄，伸手拿過了手機。
盯著手機猶疑了片刻，她解鎖了手機給陳睿澤發了條微信，把準備明早再告訴他的驚喜提前告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