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元嬰第一(1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5842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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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 王卻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隻是整個十九洲上, 除卻他們二人,再也沒有第三人能親眼目睹此戰。以至於在往後無儘的歲月裡,許多久慕見愁大尊與隱者劍大名的修士, 為此抱憾不已。

所有人隻知道,在這看似尋常的深秋一日裡, 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 自是明日星海新劍皇曲正風一步邁入返虛,正式成為整個十九洲屈指可數的寥寥十數大能之一;

第二件,便是西海廣場上,那在六十年後, 重新登上第四重天碑第一的名字——

見愁。

一整個白天, 十九洲的修士, 幾乎都沉浸在曲正風邁入返虛晉升大能帶來的震撼之中,難以自拔。

畢竟十九洲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出過大能了。

上一個邁入返虛的大能, 還是還是六百多年前, 橫虛真人一朝突破……

誰都知道,修行的境界, 越到後麵,突破越是艱難。

大能修士們的壽數,大多已可以數千載計,有時資質不夠,機緣未到, 便是壽數耗儘以至老死,都不得參悟。

以曲正風修煉才七百餘不到八百年來看,已是稀世的天才了。

加之他如今還有劍皇之名在身,前幾日更覆滅了整個夜航船,誰人又能不投以關注?

資質稍遜的修士,提及他,往往忍不住搖頭歎息。

但等到了傍晚,夕陽將落時分,這種自愧弗如的歎息,便被一種全新的悚然取代!

廣闊無邊的西海上,十三座島嶼串成一線,一頭連著人間孤島,一頭連著十九洲大地。

六十年前忽然多出了一個“朝”字的聞道碑,依舊佇立在海水中。

潮汐起落,浪濤拍擊,在其邊緣留下海水侵蝕的痕跡。

廣場上,照舊是修士往來。

但比起尋常時候,這幾天經行的修士明顯多了不少。從他們的衣著和配飾上就可以看出,他們來自不同的宗門,也有著迥異的樣貌,但去向竟大多相同。

中域,左三千,昆吾。

隻因再過幾日,便是新一屆的左三千小會。

作為中流砥柱的崖山和昆吾,自然又有許多讓人眼前一亮的新秀出現,上五門如龍門、白月穀這些年也收了幾個頗為不俗的弟子。

雖然怎麼算,似乎都難以與六十年前那一屆小會相比,但湊熱鬨的依舊絡繹不絕。

作為一個千辛萬苦從家中逃出來的湊熱鬨專業戶,小金並未與白寅和左流一路同行,到了半道就跟他們分開了,反而先來看最繁華的西海岸邊。

一會兒在望江樓的地盤上瞅瞅,一會兒又去望海樓的地界兒溜達溜達。

可以說,四處有什麼熱鬨,都被他摻和完了。

算算時間,小會也沒多久了。

小金左思右想,終於還是抱著自己已經啃了一半的大西瓜,從海岸邊那一片繁華城鎮的街道上走出,重新逛回了廣場。

一大片的傳送陣,在餘輝裡時而閃耀,時而熄滅,有一種動人的光彩。

那九重天碑,一重高過一重,一如往日般佇立在廣場上。第六重天碑的“曲正風”三字上方,已經多了“鄭邀”二字。

身為崖山掌門,鄭邀的修為,從來都是不俗的。

隻不過因為有一位總是氣得整個修界無語凝噎的扶道山人在,很少有人關注他的修為罷了。

小金一眼掃過去,就注意到了這個變化,心裡倒不很驚訝,隻咕噥了一句:“變態果然是變態,難怪老祖宗都說這人招惹不得。這樣修煉下去,豈不再過個一兩百年,就能飛升了?”

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虧得家裡幾個不靠譜的老家夥還誇他修煉天賦極強,可等到了左三千小會,他才知道,所謂的“天賦極強”,也不過就那樣,並沒有強到天下無人能匹敵的地步。

不過,好歹比尋常人好上一些,如此也可聊以自慰了。

小金一麵在心裡一點一點地盤算著,腳下卻是沒停,朝著其中一座通往昆吾九頭江灣的傳送陣走去。

可還沒等他走到,前方不遠處的一聲驚呼,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天碑變了,快看!”

天碑變了?

這一瞬間,第一個從小金腦海裡閃過的念頭,既不是哪一重天碑變了,也不是誰又上了天碑,竟然是——

天碑烙名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怎麼又變?!

可待得他仔細凝神,朝著所有人目光所向的那一重天碑看去之時……

“啪!”

原本緊緊抱在懷裡的那半隻瓜,一時竟沒抱穩,一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渣。

小金那一張尚且稚嫩的臉上,寫滿了“你他娘一定在逗我”的情緒,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張大的嘴巴裡簡直能塞下一筐雞蛋!

“見愁師姐,要不要這麼生猛啊……”

簡直想要跪在這九重天碑下麵了!

小金看著那第四重天碑上的變化,再想起自己修煉的歲月和家中長輩們的評價,一時竟生出一種生無可戀之感——

修行這條路,真的不適合他啊!

其實還是蹲著默默吃瓜比較輕鬆啊。

作為西南世家天賦拔尖的少年,小金尚且如此,其餘天賦普通之修士,看了這天碑之上的變化,心情就更不用說了。

先有一個曲正風,所有人還能安慰安慰自己,畢竟曲正風困囿元嬰期整整四百年。

如今修到返虛,看起來雖快,但實則是這四百年裡辛苦修煉之故。

但現在……

第四重天碑,原本烙印其上的“王卻”二字,在一閃之後,已經悄然黯淡下去,很快消失不見。

另一個曾出現在這天碑上的名字,則在夕陽的餘暉中,覆蓋而上。

第四重天碑第一,見愁!

六十年前,她初初突破元嬰,其名姓就已經出現在天碑之上。隻是偏偏一閃而逝,猶如曇花一現。

從此,留給了整個十九洲,一個難解的謎題。

六十年後,她神秘歸來,白銀樓上救左流,鏖戰惡僧善行,力斬夜航船祭酒梁聽雨,聲名一時無兩。

此刻,更是重新登上了第四重天碑第一!

時隔六十載,兩度登頂天碑。

整個左三千,整個中域,甚至整個十九洲,還有何人能出其右?!

王卻修道已有五百餘年,見愁才有多久?

區區六十餘年而已!

這一刻,不知多少人,駐足在西海廣場鋪開的殘陽豔影裡,仰首注視著這個簡單的名字,心馳神往……

明月星海,解醒山莊前,前來拜訪劍皇的潼關驛大司馬沈腰,掐著手中那一枚傳訊靈珠,唇邊掛笑,眼底多了幾分凝重;

解醒山莊之中,倚在窗邊的紅蝶,卻是麵露迷惘;

左三千白月穀後山深穀裡,正在試藥的藥女陸香冷,微微一怔,過了許久,終於慢慢地垂首勾唇,眼角眉梢,難得暖意融融;

五夷宗千丈露台之上,繁花盛開,如花公子看著《智林叟日新》上有關九重天碑的最新變動,終於沒忍住失望地嘀咕了一聲“竟然沒死”,而後意興闌珊地將那才摘的綠牡丹,扔在地上;

崖山攬月殿裡,身形微胖的掌門鄭邀,卻是忽然之間喜不自勝,撫掌大笑。那笑聲很響,直從殿內出去,傳遍了整個靈照頂……

昆吾群峰之上,氣氛卻顯得沉凝。

這數十年來,借助著種種天才地寶和門中長輩的眷顧,顧青眉也終於在前一段時間裡突破至了元嬰。

可以說,在她這個年紀,有她這個境界的女修,整個中域都找不出幾個來。

這一段時間,她幾乎有一種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暢快之感。

可此時此刻,那出現在第四重天碑之上,清晰無比的“見愁”二字,卻是如此地刺眼,如此的紮人!

“不是說九死一生,不是說根本不可能再出現了嗎?怎麼會,怎麼會……”

這是何等強烈的一種不甘?

六十年前,她自以為乃是昆吾新一輩天之驕子,即便比不上謝師兄,也不會不如其他人。

可在殺紅小界,在左三千小會……

那個名為見愁的崖山女修,卻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她擊潰,最後還敗儘群英,奪走了本該屬於謝師兄的一人台!

曲正風惡意算計在先,見愁奪一人台在後,堪稱陰險卑鄙!

自青峰庵隱界一役後,她因為顧平生的關係,得知見愁關鍵時候催動了一人台,多半是墜去了極域。

這等凶險之地,她又接近油儘燈枯,自是必死無疑!

如此一來,新輩女修中第一人,除了她顧青眉,還有何人可堪一爭?

可誰想到,誰想到!

她不僅沒死,竟然還回來了,而且還登頂了第四重天碑——原本的元嬰期第一人,可是王卻師兄啊!

因為王卻性子寡淡,寄情山水,所以顧青眉也沒有什麼機會與其交流。但據門中師長和幾位師兄之言,王卻師兄之天賦,在昆吾都是最頂尖的水平,甚至還超過了嶽河師兄。

可以說,在謝不臣入門之前,他便是名副其實的昆吾第一天才!

可這樣的王卻師兄……

竟然被見愁擠下了天碑?!

一口不平之氣,在胸膛裡滾動,壓抑而滾燙,竟讓顧青眉生出了一種窒息之感。

她牙關一咬,抬手便將門推開。

“砰!”

兩扇木門摔在牆上,撞得好大一聲響。

她卻一點也不管,直接抬步走了出去,順著那一條青石鋪成的山道便直往後山而去。

時近深秋,滿山蕭瑟。

昨夜一場山雨,更添幾分涼意。一層枯黃的落葉,被昨夜的風雨吹落,儘數掉在了地上,鋪了一片。蕭條的枝乾上,隻剩下幾片,還零星地掛著。

那從峭壁上倒掛而下的瀑布,也小了許多。

黑色的山石,嶙峋的突兀在山壁上。

衝刷而下的瀑布,依舊因陡峭的山勢而湍急,飛濺的水花則雪白如珠玉,在這慢慢壓進的黑夜裡,閃爍著冷冽的光彩。

這瀑布的對麵,便是那一座木屋了。

六十餘年了,除了添上不少風雨留下的陳舊痕跡之外,屋簷,牆角,門窗,一切都與初初建成的時候差不多。

顧青眉到的時候,門沒關,隻是虛掩著。

那一把已經生了些銅鏽的黃銅小鎖,就垂掛在門左側。

謝師兄這幾天才出關,聽說昨日被掌門師伯叫去一鶴殿相談,直到第二日天明時分才出來。

顧青眉自是不知道掌門師伯到底有什麼事情,但這也跟她沒關係。

原本滿心都是怒火,可站在這門前之時,她臉上卻又掛上幾分小女子的羞澀與忐忑。

足足定了有小半刻的神,她才深吸了一口氣,小步邁上了台階,輕輕將屋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