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歸鶴井一霸(2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4187 字 3個月前

見愁深感無言,不由看了麵色如常的鄭邀一看,又看了一旁也席地而坐的白寅一眼。

她與白寅的接觸雖然不多,但輕易就能看出來,這一位師弟,顯然是個文雅人,在崖山這盛產奇葩的門派裡,算得上一股翩翩的清流。

而今與掌門一起,在這四望皆空的攬月殿裡隨意坐著,格外有一種無奈之感。

他隻朝見愁攤了攤手,意思依舊很明白了——

大家都是被逼的。

誰能想到崖山這般十九洲人所共知的名門大派,非但大殿上一把椅子沒有,就連掌門召集人議事都是隨便在地上坐著呢?

如果不是對本門的底蘊有所了解,見愁隻怕要以為崖山窮得叮當響了。

這一切,大約隻能歸結為成一句話——

壯哉我大崖山,果真與外麵那些庸俗門派不一樣!

見愁在心裡安慰了自己幾句,貌似平靜地先躬身道了一聲“見過掌門”,便走了過來,將衣袍下擺一掀,端端地盤膝坐在了白寅身旁。

那繡著繁複雲紋的衣袍下擺正好蓋在膝蓋上,堪稱是賞心悅目了。

鄭邀這個掌門,在自己人麵前從來沒什麼架子,大約是因為駐顏有術,他人雖有些胖,但皮膚卻白皙細滑,堪比嬰兒,十分地好。

眼見見愁坐下,他便一句一句地詢問了起來。

從見愁與眾人在青峰庵隱界裡的事情問起,一直問到了極域鼎爭。

見愁自然也一樁樁一件件,把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直到與秦廣王交戰之後,才算是結束。

“之後我就墜入那奇怪的空間夾縫之中,一睡六十年,才出來,便在東極那桃樹鬼門之下醒來了。”

“也就是說,秦廣王修為極其深厚恐怖,且極域與佛門之間頗有幾分糾纏,尤其是與雪域密宗。”

鄭邀聽完,心裡也有了譜。

“這些年,我們也不是沒注意到這點。陰陽界戰是確有其事,不過這個中的因果原委,扶道師叔知道得更清楚一些。我想,還是待他過幾日出關了,再與你細說。大師姐你能平安回來,便已是我崖山的大幸了。”

見愁卻隻可惜鬼斧留在了秦廣王的手上,如今除了割鹿刀,手中連件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不過聽見鄭邀說扶道山人要出關,她頓時抬了頭起來。

“師父過幾日就出關?”

“是啊,修為一日一日倒退也不是辦法,師叔已經閉關有好些年了。”

鄭邀歎了口氣,又掐指算了算。

“七日後便是左三千小會,屆時一應事宜橫虛真人都會來聯絡扶道師叔。所以,他肯定會出關。大師姐你也知道,昆吾是掌門為大,咱們崖山是執法長老為大。你在極域之中所見所聞,頗有一些關係重大之處。但具體如何,我想德等扶道師叔出關,也會有個定奪。”

崖山昆吾兩門,是傳統不同。

不過要說起崖山掌門地位不如執法長老,難道不是因為每一屆掌門都懶得當掌門,沉迷修煉,不想搭理俗事嗎?

而今扶道山人比鄭邀更閒,完全是因為鄭邀的甩鍋能力不行啊!

見愁心裡麵汗顏了半晌,隻是聽鄭邀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也不好直接拆穿,隻貌似理解地道:“那等回頭師父出關,我再詳詢個中不解之處。”

“嗯。”鄭邀點了點頭,又道,“大師姐這一遭也算是因禍得福,一舉修至元嬰境界,更名列九重天碑第一,把那昆吾的王卻都擠了下來,實在痛快。咳,這幾天,大師姐不妨好好歇上兩天,門中可來了不少的新弟子。”

“看到了。”

見愁一下就笑了起來。

“剛回來就看到了,尤其是那個在拔劍台上與沈咎師弟過招的弟子,看著很有天賦也很有毅力的模樣。想來,該是今年小會的奪魁熱門?”

“哈哈哈哈……”

一提起這個,鄭邀便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來。

“他叫方小邪,是我前兩年在外麵晃蕩的時候撿回來的,算我親傳弟子。怎麼樣?修為很可以吧?雖然才修煉了小十年,但這一次,鐵定要讓昆吾那一群小崽子給跪下不可!”

“……”

天天扔給沈咎教調的親傳弟子嗎?

見愁跟旁邊同樣無言的白寅對望了一眼,忽然生出一種極其心累的感覺。

大約,不靠譜的師尊們,也是崖山“特產”之一吧。

她實在不想做出什麼評價來,便含糊地點了點頭默認。

三個老怪級彆的修士,便跟大街上的叫花子一樣,坐在地上,又東拉西扯地神侃了半天。

最後,鄭邀才忽然“哎呀”了一聲,想起了一茬兒。

“差點忘了,我沒記錯的話,大師姐你的鬼斧是留在了極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吧?”

“對。”

這事兒見愁也正愁呢,心裡還有點彆的想法。

鄭邀卻是大大咧咧地一擺手,笑了起來:“這可真是趕巧了,後天就是崖山開武庫的日子,不如就由大師姐你領著那群小子去開武庫,選選法器。這些年武庫裡也新添了一些法器,大師姐也順便選選,說不準能挑到哪件順手的。”

武庫?

見愁頓時一怔,腦海中浮現出當年武庫打開時候的壯觀景象,還有那覆蓋在冰雪之下的無數長劍。

當年除了鬼斧外,她未能得到任何一柄法器的認可,隻因為三魂七魄有缺。如今她從極域歸來,魂魄雖然沒有修補完全,但料想比起當初來,已經好了不少。

不知,情況是否能有改變?

一念及此,她就不由想起那冰封在山尖上的那一柄鐵鏽斑斑、也血跡斑斑的長劍……

一線天。

人之謂,天機一線,仙機一線。

到底還是有幾分垂涎的。

不過眼下也就是想想罷了,見愁覺得,自己還是多擔憂擔憂那更近一些的“問心道劫”來得實在些。

當下,隻回鄭邀道:“那後日我便帶他們去開武庫,順便挑選挑選,但願能找到合適的吧。”

話到這裡,便說得差不多了。

她與白寅一道起身,向鄭邀告辭。二人從攬月殿出來,又從那石亭上躍下,已重新落在了靈照頂上。

這時候,沈咎跟寇謙之早已經打完了,照舊以沈咎的殘敗落幕。

圍觀的弟子們看過了熱鬨,也紛紛散去。

見愁抬手,便欲與白寅告彆,想回自己屋裡真正休息上一會兒,誰料想,這當口上,幾聲難以描述的怪笑,竟從歸鶴井旁傳來。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一聽到這聲音,她眼皮便猛地跳了一下,抬頭看去,便有一種眼前一黑的衝動。

——是小貂。

早在剛上崖山,經過前麵河灘上那一片千修塚的時候,它便待不住了,一心要往靈獸袋外麵蹦。

見愁想這地方是小貂出現的地方,該是它知道“回家”了,所以格外興奮。

於是,她把它給放了下來。

可沒想到,它竟不知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靈照頂上。

此刻就蹲在歸鶴井邊,一隻爪子按在自己柔軟的肚皮上,一隻爪子舉起來指著水麵上的大白鵝和群鶴,張大了嘴巴,發出剛才那種見鬼的怪笑之聲。

這簡直活脫脫一個“捧腹大笑”,甚至“笑出眼淚”的表情啊!

大約是因為那嘴張得太大,或者笑得動作實在太誇張,自極域開始就被它藏在牙縫裡的帝江骨玉,竟然一頭栽了下來!

“咕咚。”

一聲入水的輕響,猶自睡意朦朧的小骨玉,已經掉進了水裡!

“撲棱棱!”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井裡大白鵝把兩隻肥肥的翅膀都張開來了,一個勁兒地扯著那鵝嗓子亂叫喚。

“桀桀桀桀——嗝!”

小貂那誇張的笑聲,頓時一停,看傻了眼。

這樣的一幕,簡直出乎意料!

看上去就像是這小小的一隻貂兒,指著鵝鶴共生的歸鶴井,活生生笑掉了一顆很大的白牙。

更戲劇的是……

僅僅片刻之後,吞過了無數靈丹妙藥的大白鵝,終於反應了過來:這它鵝的竟然有骨頭敢入侵自己的地盤?見就連井裡這些高貴冷豔的仙鶴都要讓自己三分嗎?!

本鵝上麵有人!

“嘩啦啦……”

“撲棱棱!”

渾身雪白的大鵝,抖著自己一身光滑的羽毛,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張開那扁扁的鵝嘴就啄了上去!

“啪!”

重重地一下!

才浮上水麵的帝江骨玉,頓時被啄進了水裡,這一下終於清醒了。

在歸鶴井起伏的波浪裡艱難地回過頭來一看,隻看到這麼個雪白的龐然大物追在自己後麵,還要張嘴啄它,登時嚇得兩隻眼睛都一樣大了。

於是嘴巴一癟,“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一刻,歸鶴井這一片,忽然熱鬨極了。

帝江骨玉一麵哇哇大哭,一麵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邁開那兩條棍子似的小短腿,在水裡劃動逃竄;氣焰囂張自恃上麵有人的大白鵝,則撲棱著翅膀在後麵瘋狂追擊,不斷將這小骨頭啄進水裡。

岸邊上,小貂愣了半晌之後,重新捶地大笑起來,比起先前更加喪心病狂:“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

才從攬月殿下來的見愁,忽然有一種眼前特彆灰暗的感覺。腦海中,不知怎地,就冒出了不久前沈咎說過的那一番話。

——向大佬低頭。

誰能來告訴她,六十年不見,這鵝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

鵝: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本鵝上個主人姓唐名時:-d,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