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第366章 十年井繩(1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4275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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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子, 天選之人!

這還是橫虛真人頭一次, 當著這麼多人,將這八個字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眾人一時都愣住了。

有關於昆吾這一名弟子,昆吾崖山與左三千上五宗門之中,都頗有些傳聞。

其中“命格”一說,尤其盛行。

人人都道,他如此絕佳的天賦, 驚人的才華,乃是上承天命而來。

但今時今日能坐在諸天大殿上這幾大門派的掌舵人, 卻聽說得更多、也猜測得更多。

謝不臣……

不僅僅是個普通的、天賦出眾的弟子那麼簡單, 他將是昆吾的拯救者。

這些都是水麵下、私底下的事情。

誰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說什麼“昆吾百年後有浩劫”這些糊塗到極點的蠢話, 昆吾自己也不會到處傳揚。

可今天,橫虛真人竟然說出這八個字來……

天知道這八個字有多不一般。

眾人看著橫虛真人那不容置疑的模樣與少見的姿態,心裡都不由為之震動起來, 久久無人言語。

下方的見愁看著, 卻覺得不對勁。

不僅是不對勁, 而且是很不對勁, 特彆不對勁,前前後後哪兒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一則是龐典的反對,態度很奇怪;

二則是橫虛真人做出讓謝不臣獨探隱界的這個決定很奇怪,總讓人覺得背後藏著點什麼;

三就是最後這一句話了。

不管是看上去,還是聽上去, 那都是如今中域第一人的強大與自信, 仿佛這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能攔住他橫虛, 也沒有什麼存在能破壞他所說的“天命之子、天選之人”這八個字。

可偏偏……

在這一句話的深處,見愁竟感覺到了一種焦慮。

是的,焦慮。

一種完全不應該出現在橫虛這種巨擘與領袖身上的情緒,它藏得很深,藏在這飽含信心的話語之下,也藏在那一雙仿佛通曉天機的眼眸深處……

她看了看橫虛真人,又將目光轉回了龍門長老龐典的身上,這時候龐典也震懾於橫虛真人這不容置疑的一番話,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至於她那一位從頭到尾沒一句話的師尊……

見愁轉眸看去。

扶道山人也在看橫虛,隻是那目光裡就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隱約有嘲諷,有忌憚,也有……

憐憫。

但最終,這些情緒都收斂了起來,他朝見愁遞了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便起了身來,臉上重新掛上那吊兒郎當的笑容來。

“哎,我說你們也是,咱們都認識橫虛這麼多年了,他是什麼算無遺策、不肯吃虧的性子,你們都不知道嗎?既然要派他弟子去,咱們隻等著好消息就是。”

這話其實不算是什麼好話,但奇異地化解了此刻殿中的尷尬。

白月穀染霜大師也難得地露出幾分寬厚的微笑,竟附和了扶道山人幾句:“扶道長老說得極是,謝師侄天縱奇才,絕非我等能度測。此去若能查得什麼,於我中域而言,實是大好事一件。”

這一下,先前緊繃的氣氛,便徹底鬆了下來。

其餘人等也都紛紛出聲,一麵表達了對謝不臣的期待,一麵也叮囑著要小心,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快開口雲雲。

整個過程中,謝不臣便站在那台階之下。

因他側對著見愁,且站得要前麵一些,所以見愁也無法看到他的神態,更無從去揣度他此刻的心情。

但以她對謝不臣的了解……

若橫虛此前從未與他商議過這件事,直到此刻才直接為他下了決定,要派他去查探雪域,那就有意思了。

即便他橫虛是謝不臣的師尊,謝不臣心裡也未必能高興了。

這樣想著,見愁唇邊便露出幾分笑意來。

大殿之上,幾位掌門長老也都寒暄過了,敲定了與雪域有關大小事宜的一些細節,之後便各自告辭,去張羅小會的事情。

見愁自然是等著扶道山人和鄭邀。

昆吾那幾位真傳弟子卻是準備留下的,看橫虛真人是不是還有彆的吩咐,但沒想到,橫虛真人卻是淡淡道:“不臣暫留,我有話交代。”

“……是。”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謝不臣猜到了,平靜地躬身應答。

吳端王卻等人卻是相互望了一眼,已然明白了橫虛真人的意思,於是也一一地告辭出去。

這一下,便跟先兩步出去的見愁撞到了一起。

“你們也出來了。”

見愁回頭就看見他們,卻沒見謝不臣,便猜到是被橫虛真人留下了,所以沒多問。

倒是吳端奇怪地看了兩眼:“還以為扶道長老和鄭掌門出來了,怎麼沒跟你一道?”

“那邊呢,正跟龐長老他們說話。”

見愁朝雲海廣場的另一頭努努嘴,示意他們看過去。

於是一轉眼,眾人便瞧見了那邊站著的四個人。

隻是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崖山的扶道山人和鄭邀、龍門長老龐典之外,剩下的那個人竟然是白月穀的染霜大師。

即便隔得很遠,他們也能看到龐典那一張漲紅的臉,似乎怒意未消地大聲說著什麼。

而染霜大師和鄭邀則在溫言勸慰。

隻是他們身邊必定布下了隔音陣法,所以吳端他們也聽不到具體在說什麼。

“大約還是先前殿上那些事情吧?”

吳端看著,這麼嘀咕了一聲,又回望了諸天大殿一眼,想起那一位格格不入的謝師弟被留下來單獨說話的事情,便扯著唇角一笑。

“謝師弟自來是門中弟子中最得師尊恩寵的人,龐長老實在是沒必要為他擔心的。”

“好了,都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也沒什麼要緊。我看扶道長老他們還要聊上一會兒,我們還是下去等吧。”

王卻對謝不臣是沒有什麼感覺,如此說話也不過是覺得吳端這樣說不大好。

“今年小會,可也有許多地方與往年不同。見愁道友要去看看嗎?”

見愁看了那邊扶道山人一眼,便知道王卻所言不虛了。

那樣子,的確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完的。

所以她笑了一笑,從善如流:“那就有勞了,六十年沒回來,的確是想看看。”

於是王卻與吳端兩個,便一儘地主之誼,隨見愁一塊下了雲海廣場。至於趙卓、嶽河、司徒刑三人,卻是要麼有事在身要去處理,要麼乾脆說自己要回去修煉,所以先行告辭了。

六十年後的昆吾,與六十年前沒有什麼區彆。

隻是當年小會那一座座接天台,都已經消失不見,反而是遠處半環著昆吾的九頭江江麵上,竟然排了一艘又一艘小船。

遠遠的,站在山道上就能看見,江邊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了。

“這應該就是為小會布置的吧?”

見愁順著山道走了下去,朝那邊看了一眼,便輕而易舉地判斷了出來。

王卻點了點頭:“的確是,不過據說因為扶道長老才出關不久,又遇到雪域這一回的事情,布置得不複雜。但小會小會,還是那規則,強者登一人台,所以也沒差彆。”

“是啊,強者登一人台,強者列九重天碑,我可卻是有些奇怪了。”吳端也走在旁邊,說著便看向王卻笑了起來,“王卻師弟自打輸給了見愁道友之後,回了昆吾這麼久,我竟是沒見你修煉過一次。”

見愁一下有些驚訝。

王卻卻是看了吳端一眼,他與吳端的關係很近,也知道他說這話沒惡意,隻是……

“的確是沒修煉,總有些困惑還未得解,想明白了才能繼續。”

困惑未得解……

見愁想起的,是當初一戰贏了王卻後,與他坐在山崖上對飲,兩人曾談過的那些話。

隱者劍隱者劍,用的是隱者劍意。

可若是真隱者,何必用劍?又何必來入這滾滾紅塵、莽莽俗世……

王卻修的道,本身就有那麼一點矛盾之處。

這些年來,他其實也有些許的感知,可直到那一敗,才如此明顯地被見愁給點了出來,由此也讓他思索了很久。

隻是這些,吳端都不知道。

他聽見王卻這麼說,眉頭已經皺了起來:“有疑惑未解,不如去找師尊點撥一二。你老這樣,也不是辦法。”

王卻一笑,搖了搖頭,隻道:“這是我的道,我的問,誰也幫不了我。”

見愁不由看向他。

他眉目間依舊那高曠之氣,渾無半點的驕矜,一身的淡泊,仿佛遇到的並不是修行的困境,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一般。

修行這種事,尤其是與“道心”有關的,旁人的確是幫不上半點忙。

所以,最終見愁也沒有說什麼。

她聰明地岔開了話題,去問與這屆小會相關的事情,吳端知道得挺多,也樂意給她介紹。王卻就在旁邊聽著,偶爾插上一句兩句。

三個人從山頂一路走下,到了演武場前那一片寬闊平地上的時候,就看見“老熟人們”。

“嘖,瞧瞧,咱們可算是遇到‘大人物’啦!”

一身寬鬆的衣袍上,繡滿俗豔盛開的各色繁花,許久未見的五夷宗如花公子那不輸給女人的纖細手指上捏著把小紙扇,笑得彎出一雙月牙眼來。

“聽說見愁道友身曆大劫而未死,實是讓我暗自遺憾了好一陣呢。”

“……”

喂,什麼“暗自”啊,你這不都說出來了嗎?

見愁看見他,聽見這話,隻覺得腦門上瞬間冒出了一條青筋,強行將嘴角的抽搐壓了下去,才能勉強保持平靜地露出笑容來:“如花公子,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