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第377章 聖殿(1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4472 字 3個月前

本站 0zw,最快更新我不成仙最新章節!

其實, 見愁沒有開玩笑, 謝不臣也說得很認真。

他們兩人彼此間都很清楚對方每一句話最真實的含義,所以此時此刻, 隻這樣相互地對視著, 似乎要在這短促的片刻裡將對方看個透徹。

但誰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再多說什麼了。

她是放下便不會再拿起的人,他是做過便絕不後悔的人。

什麼回頭什麼退路,都與他們無關。

而他們的選擇,比這來得乾脆、也決絕得多。

兩個人有一陣沒說話, 再開口時, 便換了話題。

謝不臣問:“明天日落前到聖殿,你有什麼打算嗎?”

見愁反問:“你沒有什麼打算嗎?”

“你我兩宗之事, 雪域外圍的人,甚至懷介都知之不詳。但我先前言語試探, 摩迦卻略知一二。想來, 聖殿之中的人會知道得更清楚。”

謝不臣頓了頓,向洞口處那些僧人看了一眼。

“但聖殿之中危機重重, 若不想冒險, 最穩妥的當是搜魂摩迦,應該能知道不少想知道的。”

搜魂摩迦?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虛偽了。

謝不臣明顯是彆有所圖。他們如今要去聖殿, 都是因為客棧那一日他忽然的“救場”。

摩迦或許是知道點什麼, 但見愁此來並不僅僅為了真相。

左右崖山昆吾兩門弟子出事都是新密作的孽, 無非就是起因手段有差彆而已。扶道山人, 或者說崖山, 最忌憚的還是謝不臣, 還是昆吾。

早在出發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謝不臣想去哪兒,她就要跟去哪兒。

聖殿又如何?

或許橫虛,或許謝不臣,在那邊有自己的布局和目的,但見愁在那邊又不是一無所有。

甚至……

也許到了那兒,才是真正的“戰場”。

所以她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既然都已經勞神費力地混了進來,這時候再搜魂摩迦,實在是有點浪費先前的功夫。到了雪域,又怎能不去看看聖殿呢?對那一位雪域聖子寂耶,我還是有些好奇的。”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跟她一路了。

對謝不臣來說,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多相處一刻,便多一點情愛,與此相伴,心魔也會增長一分。

橫虛真人讓他來雪域,固然給了他九疑鼎的消息,但同時也間接讓見愁跟上了他,一路同行。

他的心魔,這一位正道領袖是清楚的。

隻是不知——

如今的情況,是有心,還是無意?

“既然見愁道友心有決斷,那明日便一道混入聖殿。隻是雪域之中已斷絕了與左三千聯係的可能。到了聖殿是近暮,怕沒有你我查探的時間,當夜碰麵商議是不能了。再談該是後日晚上,屆時還請見愁道友來尋我。”

謝不臣慢慢地說著,也起了身來。

“不過若情勢艱難,你我也不必強求。上五門已派如花公子、陸香冷等人前往禪宗查探,與我們幾乎同時出發,多半已到了禪宗,或有所得……”

如花公子、陸香冷等人……

對謝不臣前麵說的那些,見愁都漫不經心。她修為更高,即便是到了聖殿,她的行動也會比謝不臣更方便,所以謝不臣說她去找她,並沒有什麼不妥。

但提到如花公子和陸香冷,她的思緒,便一下有些恍惚。

她與謝不臣到雪域,如花公子並陸香冷、夏侯赦等則去了禪宗。

也不知,他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

雪域風雪正大,但同在北域,西海邊卻是月明星稀。

離海不遠處的蒼台山上,立著一道高高的山門,“禪宗”二字便樸實而簡單地刻在上麵,入山門往裡便是寬闊的廣場和後麵一座座高大恢弘的大殿。

金色的琉璃瓦在月色籠罩下,有一層清潤的柔光。

後方的禪院裡,不少僧眾還未入睡,房中亮著燈火。

也有一些身影從黑暗中走過,手中也許持著經卷,也許轉著念珠,步履中多帶著從容與安然,該是才做晚課回來。

四麵之樹多為菩提,小小的橢圓葉片,在地麵上投落密而帶著縫隙的陰影。

頗為寬敞的禪房內,如花公子站在窗前,已經朝著外麵看了有一會兒。

他身後靠窗的位置上,則坐著同行而來的陸香冷、夏侯赦和臨時加進來的龍門周承江。

主座上泡茶的,卻是個大和尚。

白日裡披著的紅色□□已經褪下,隻著著尋常的深黃僧衣。

一張圓臉微胖,半條皺紋都沒有,白裡透紅,氣色極佳。雙目更是烏黑有神,給人一種精深之感,可與其餘五官一組合,竟透著孩童似的本身。

他將茶洗過了一遍,又重新注入茶水。

也沒抬頭,便仿佛已將如花公子的所有舉動收入眼底,便笑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看了許久,似乎心有所悟?”

“是有所悟。”

如花公子聞言轉過身來,看著和尚泡茶時嫻熟的動作,心裡麵揣摩著被這一位親自招待,還親手泡了茶,到底算什麼待遇。但麵上卻沒顯露,照舊隨口胡謅。

“早聞禪宗大名,今日切切實實地一見,彆的沒怎麼看出來,隻覺得風水不錯。”

這就是說笑了。

但泡茶的和尚半點沒有介意,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待得兩息過後,便將茶水慢慢倒了出來,一一注入茶碗,分到眾人麵前。

“當初北遷前算著,雪域才是上佳之選;後來禪密二宗分裂,才改選了此地。論風水,嗯,不好不壞吧。”

不愧是禪宗三師之首。

坐在眾人麵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禪宗大名鼎鼎的一塵和尚,目今十九洲第七重天碑第一,返虛期第一人,人稱一聲“心師”。

雖然,不管是如花公子,還是其他人,對此都有些不解之處。

一塵和尚雖然厲害,但一不是禪宗地位最高的方丈,二不是“三師”之中修為最高者——

論地位,他不如無垢方丈;

論修為,他難敵雪浪禪師。

怎麼偏偏就能排到三師之首?

眼下聽著他說話,如花公子心裡這疑惑又冒出來轉了一圈。但他也知道今日是有事在身,加之在這禪宗之中,總覺得太放浪也不很合適,便沒多言,反而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陸香冷就在左首第一,品茶時姿態優雅,顯然是個中高手;

夏侯赦一張少年冷臉沒什麼表情,品茶還是喝茶,傻傻分不清楚;

至於周承江,卻是正襟危坐,算是他們四個人之中最正常的一個人了,認真地細品著,從神態間便能看出他對眼前這一位一塵和尚的尊重。

到底龍門煉體功法很強,但在佛門,尤其是禪宗,卻還不算什麼。

來這裡,他未必沒存幾分討教的心思。

如花公子一眼看過去,便將所有人的情態收於眼中,自己也謝過了一塵和尚的茶,略略品了幾口。

待得第三泡茶之後,他才將茶盞放下,重新開了口。

“我們來時,您已經備好了茶招待,想必是知道我們來意了。”

“橫虛掌門和扶道長老,已經先與貧僧傳訊過此事了。”

一塵和尚沒有否認,也將茶盞放了下來。

他注視著眼前這四個中域左三千上五宗門的優秀弟子,還有這一次沒來但傳聞中十分厲害的崖山昆吾那倆天才,於是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家宗門裡那些個不成器還調皮搗蛋的。

一時,隻覺得心裡麵委屈,酸溜溜的。

但提及這一次要問的事兒吧,還真有那麼幾分說頭。

一塵沉吟了片刻,敘說道:“實不相瞞,崖山昆吾兩宗弟子出事之前,我禪宗也派了一些人出去,但並不單純為了查探雪域情況,而是為了介入新舊兩密的爭端。”

眾人齊齊一怔,誰都沒想到一塵和尚竟說出這番話來!

要知道,當初佛門北遷,禪密二宗分裂的時候,整個禪宗可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十一甲子以來,麵上是老死不相往來,誰也不去管誰的!

現在卻突然說,已經著手介入密宗新舊兩派的爭端?

但一塵和尚卻跟自己什麼嚇人的話都沒有說一樣,麵上還笑得和善而且靦腆:“我佛門分支眾多,當初密宗雖然是一同出走,沒什麼問題。但到了雪域之後,便已經自成一體。先前同在佛門名下時的矛盾便出來了,即便同在密宗,對佛理見解又有不一。所以分了新舊兩派。其中舊密,在禪宗看來更接近佛門正統,至於新密……”

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塵和尚似乎是遲疑了一下,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形容。

隻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至於新密,連外道都算不上,早在分裂那時便不能歸入佛門了,隻是還留著那名頭。”

這話夠狠,乾脆將新密在佛門除名了。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了一塵和尚一眼,但他們畢竟是小輩,對這些前輩高人層麵的恩恩怨怨和佛理辯道都插不上話,隻是覺得……

隱約能明白,為何眼前這位白白胖胖的會是禪宗三師之首了。

倒是一塵和尚被他們這樣的目光看著,一副愧不敢當的表情,擺了擺手:“哎呀,說多了說多了,你們這樣看著貧僧都讓貧僧不好意思了,還是談正事吧。”

“……”

他們怎麼就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真情實感的“不好意思”來?

但對方畢竟是德高望重的大和尚,這一點眾人還真不怎麼敢說,於是隻作洗耳恭聽模樣。

“總之呢,我禪宗人已經派了出去,且有一段時間了。隻是沒有趕上特彆合適的時機。”

一塵和尚說著,便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敝宗有特殊的辦法能同雪域聯係,但幾天之前新密一派已大勝舊密。我們那小徒弟了空之前說在那邊發現了點很像妖邪的異狀,隻不過……”

“隻不過?”

話說到關鍵時刻停下來,真是能讓人急出病來。

如花公子對一塵和尚接下來說的話十分好奇,但這種話中的轉折,一般來說都不是什麼特彆好的端倪:“是出了什麼事嗎?”

“這個嘛,的確是出了點事,但實在有些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