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第447章 寶印法王(2 / 2)

我不成仙 時鏡 9949 字 3個月前

祂輕輕地閉合著雙目,任由聖祭陣法中那溫泉水一樣的力量將祂包裹,修長的雙臂卻在此刻環住了自己蜷縮的身體,一如嬰兒蜷縮在母體,又隨著那漸漸充盈的力量而舒展開。

祂在生長。

用一種所有人肉眼可見的速度。

直到那青澀的肢體變得強健有力,直到那稚嫩的輪廓變得棱角分明……

這是天地間,最清晰也最模糊的一具軀殼。

這也是天地間,最美好也最醜陋的一張麵容。

因為祂來自於每一個人內心的最深處,是每一個逃不脫紅塵的凡夫心裡麵最渴望又最恐懼的存在,也是每一介掙紮於苦海的的眾生心裡麵最乾淨又最汙濁的存在!

便是連此刻自命已經脫離普通修士行列、觸摸到上墟仙界那一扇高不可攀大門的寶印法王,也無法完全阻斷這一瞬間從他心內最深處奔湧而出的那種異樣的向往與恐懼……

美,或者醜。

善,或者惡。

世間從沒有真正的至善之人,也不存在真正的至惡之輩,善與惡在一個人或漫長或短暫的一生裡,不斷拉鋸,便成就了一個人人生最確定的軌跡……

天上的陣法改變了,聖殿之中那一座陣法依舊在悄然地運轉,依舊在從某一處神秘的空間裡將那亙古滄桑的凶戾之力注入寶印法王軀體,開裂的皮膚已經完全為那有如實質的黑氣侵蝕,形成一道又一道詭異而古拙的黑色圖紋。

“佛子,佛子!”

他沒有光亮的瞳孔注視著佛光中的寂耶,在已經因為血肉經脈擠壓而變形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夾雜著強烈恨意的嘶啞怒吼,竟然在這一刻高高抬起了自己的手掌,隔著這寬闊的虛空,就要向那佛光抓去!

寶印法王身上的變化,見愁與曲正風都是見過的,在昔日明日星海的白銀樓中,在夜航船那與見愁交戰的梁聽雨身上!

這分明是那荒古神祇少棘的力量!

那一隻為他自己鮮血若浸染的手掌一經伸出,便攜裹起無儘翻騰的黑氣,化作了一隻巨大的利爪,如一頭凶惡猛獸,向那聖湖底廢墟上空還未睜眼的寂耶撲去!

“動手!”

曲正風的聲音,沒有半分猶豫!

斬釘截鐵!

在話音出時,他掌中那一柄海光劍也驟然翻起,頃刻間重新凝聚出萬丈海光,卻因方才沉默間長久的蓄勢,而蘊蓄著更深沉、更猛烈的力量!

“刷拉!”

從天而降,那是一道暗藍色的天瀑,猶如一劍劈開了整片滄海!暗藍的劍光如同一座倒塌的高牆,向那巨爪怒傾而下!

旁側另一道劍光,幾乎與其同時騰起!

並沒有慢上他分毫!

見愁全副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從寶印法王的身上移開過,早在曲正風出聲提醒之前,她的燃燈劍便以幻化出萬家輝煌的燈火,以一種完全迥異於海光劍的色彩與姿態,劈出一道匹練似的劍光,直取寶印而去!

劍光與劍光輝映並列!

海光與燃燈齊頭並進!

持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現在的崖山門下,一個是昔日的崖山門下,他們之間曾有過幾分一言難以道明的嫌隙,這一刻的應對,卻顯出一種驚人的默契。

然而,他們各自都非常清楚——

這並非因為他們真的有什麼心有靈犀的默契,不過是同境界的強者與強者之間,想法與應對往往趨於一致。

如此。

而已。

聖子寂耶真正的力量,正在蘇醒之中,既然為這已經引神祇之力入體的寶印法王所忌憚,便必然是能對其造成威脅的所在。

他淩駕於雪域之巔,誕生於輪回之中。

隻要他們能也拖這寶印法王片刻,甚至都不必拚儘全力重創於他,便可迎來這一戰真正的轉機!

“轟!”

三位大能最全力的一擊,頃刻間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一圈駭人的空間波動,徹底將這聖山之上所有的建築夷為平地!

劍光與劍光消失。

那氣勢洶洶的巨大黑爪,也被轟成四散的塵煙!

寶印法王哪裡想到,這一片天地間竟還有如此不長眼的修士,還敢對自己動手!

一擊不成,他惱羞成怒。

那充斥著陰森沉冷的麵容上,一雙眼卻漆黑無光,格外怪異詭譎,像是在一具血肉之軀上,生生嵌入了泥塑木偶的眼珠!

“崖山,嘿嘿,崖山!”

他輕而易舉便辨認出了這兩個人的來曆,凝視著曲正風時念了一聲,凝視著見愁時又念了一聲,接下來卻是仰天的狂笑。

“十一甲子過去,一門懦夫,終於敢來尋仇了嗎?哈哈哈哈……”

見愁陡然皺眉。

曲正風原本平靜的麵容,在聽見這一句時,更是驟然變得冰冷,持著海光劍的手掌,鬆開又緊握。

最終竟是跟著笑了一聲!

這一刹那,恢弘的陣法下,他緊握的手掌中,海光劍那暗藍而溫潤的影子,竟忽然隱沒。

一種鋒銳至極點的氣勢,在他身上瘋狂地拔升!

重新在他掌中凝聚出輪廓的,已然是一柄全新的劍!

是那一柄他叛出崖山時便跟隨他而走的崖山劍!

巨劍的形態雖然縮小,可輪廓與鋒芒依舊。

古樸簡單的劍身,集聚著崖山整座峰巒的氣韻,渾厚而滄桑,是那亙古以來孕育於鬥轉星移之中,天地間最浩蕩的一股正氣!

他隻將這一柄劍,平平地舉起,昂藏的軀殼便有頂天立地的氣魄!

麵對著寶印,站在這巍峨的聖山之上,他卻像是另一座比這聖山更巍峨、更厚重的山嶽!

那是他心裡的山,心裡的劍!

話出口,也是深埋在他胸臆中蘊蓄了十一甲子的一腔恨意與滿懷殺機,隻是當它飄灑在這廣闊的天地間時,又添上了幾許藐視神佛的豪邁。

“血債,該爾等血償!”

懦夫?

若我崖山門下皆為懦夫,那這浩蕩天地間,還有何人,敢自稱一聲“丈夫”!

可是不必辯駁!

最不需要的,也是辯駁。

他隻長笑一聲,執劍向前!

掌中的崖山劍,迎風便漲,竟在這雪域聖山之上,劈出了十九洲另一座久負盛名之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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