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當不法分子了?
謝翡也沒急著解釋,反而衝大媽笑了笑,“漂亮阿姨,我姐摔傷了,您那兒有紙巾嗎?”
大媽先是被謝翡的笑容閃了眼,接著又被對方的稱呼哄得心花怒放。
她見少年態度大方,那姑娘也不見害怕,便明白自己誤會了。不過大媽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尷尬二字,她翻著包笑眯眯地說:“有的有的,阿姨給你找。”
見狀,其餘乘客紛紛舒了口氣,膽子也大起來。
“小夥子多俊啊,上高中了吧?”
“大妹子趕緊找個位置坐下啊,我這兒有醫療包,酒精棒需要嗎?創可貼呢?”
“這是有急事兒吧,可再急也要注意安全,我們樓上老王前個月被逮到和同事鬼混,他當時跑得太急摔了一跤,人就給摔癱了!”
車裡有不少遊客打扮的大爺大媽,素來熱衷於家長裡短,尤其是涉及倫理道德的八卦緋聞,如今一有人開團,其餘人立刻跟進。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許令怡已重新穿上鞋,手裡拿著謝翡遞來的手機和墨鏡,低不可聞地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謝翡還挺心虛的,畢竟許令怡摔成這樣也有他一半責任。
他護著對方找了個空座,又向乘客借了醫療包,見許令怡開始處理傷口,才試探地問:“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許令怡頓了頓,沒吭聲,反倒發起呆來。
好半天,許令怡才抬起頭,略微失神的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茫然,以及隱隱壓抑的恐懼與偏執。
謝翡怔了怔,差點兒忘記自己剛問了什麼,見許令怡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隻好換個問題:“你準備去哪兒?”
“南山市。”
謝翡一驚,“都這麼晚了……”
許令怡垂下眼,側頭看向窗外。
見狀,謝翡識趣地不再多問。
“那你注意安全啊。”不管許令怡聽不聽得進去,謝翡還是真誠建議對方下車後找家醫院處理傷口,又咬牙表示會承擔醫藥費。
然而許令怡隻是回過頭,淡聲說:“你還不下車嗎?”
這是在趕人了?
謝翡心中一哂,閒適地靠著椅背:“等到站我就下。”
司機是等到許令怡坐穩後才發的車,這會兒剛開沒多遠。
許令怡表情古怪:“你確定?”
謝翡眉峰一挑,不然呢?
“這是夕寧到南山的直達客車。”許令怡平靜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到站就該是南山市公交總站了。”
“……”
謝翡在短暫的呆滯後慌忙衝向後門:“師傅!麻煩停車!”
他剛來村子沒幾天,上回去紹陽鎮又是騎的小三輪,哪兒知道周邊巴士的情況?他剛剛上車太急,下意識就把這輛大巴當做普通的城村公交,還想著一站路也沒多遠,大不了走回去……
“小夥子沒看新聞嗎?”司機粗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最近嚴查長途客車隨意停車上下客,被舉報就是重罰。”
謝翡眼前一黑,又聽司機說:“南山往夕寧的末班車已經發了,你要是急著返程隻有包輛小車。”
包車是不可能包的,哪怕拚車都要五六十……
謝翡隻覺得萬箭穿心,周身陰寒濃鬱得快要化為實質。
“哦對了,”司機不急不緩地射出最後一箭:“你倆車票還沒買,一人30。”
“……”謝翡肩膀一垮,身形愈發佝僂。
大巴車行駛在馬路上,兩側的田地村屋一晃而過。
被迫接受現實的謝翡此刻正坐在許令怡身後,麵色已恢複如常。
他剛已發微信提醒阿福去村口取回小三輪,又交代對方照顧好客人,順便聊了幾句。
原來他離開客棧不久,許令怡就找上阿福,請他用占卜術代為尋人。
阿福沒有拒絕的理由,斷出目標與卜者同城,位於西南方臨水位,距卜者居所不足二十裡。當阿福說到占卜對象“金空金弱,身體欠恙”時,許令怡突然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狂奔出客棧。
想到昨日偶然聽來的隻字片語,謝翡懷疑許令怡要找的是她那個婚前玩失蹤的未婚夫,而從許令怡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
他轉過頭,望著正前方的椅背,覺得許令怡有些魔怔——要尋人不該求助警察嗎?居然因為一次占卜就魂不守舍、情緒激動,她的反應宛如走到絕境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毫無根基,或許隻是個帶著些巧合的心理遊戲。
謝翡凝望著暮色下飛掠而過的風景,輕歎口氣。
六點半,大巴抵達南山市客運總站。
謝翡原以為許令怡會在第一時間衝下車,可對方居然穩如泰山、動也不動,直到司機開始催促,她才慢吞吞站起來。
兩人走到車門前,許令怡忽然問:“小老板,你要回去了嗎?”
謝翡好脾氣地笑問:“許小姐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