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花庭軒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為了滅口。”
鬼月老：“…………”
“你嘴巴不嚴,險些讓丹楓知道真相，自然要殺你。不過已經跳了十二回，”花庭軒長眉一挑,一雙鳳眸邪氣四溢,不滿地質問,“你怎麼還不死？”
鬼月老：“…………”合著我還該向你道歉是嗎？！你個死變態,折騰自己不算，還把我強行拉進你識海,要順便虐殺我！
可惜這些吐槽他不敢同花大佬說半個字,隻苦大仇深道：“我守了‘撰魂靈’幾千年,已是半仙之體,神魂沒那麼容易滅。倒是你,那一日強行跟我同歸於儘，自爆內府,神魂已經受損，為什麼還要一遍遍跳洗練血池？你不怕灰飛煙滅嗎？”
此刻花庭軒身上皮肉基本已經長好了，□□著上半身，一絲血跡沿著流暢肌肉線條蜿蜒而下，黑發如墨，麵白如玉,本是俊美無儔樣貌，隻是眉宇間帶著濃到化不開煞氣,叫人望之生畏。
“灰飛煙滅何足為懼？”花庭軒嗤笑,“本尊行屍走肉地活了百年，沒有他,還不如灰飛煙滅……所以,必須把這一身魔氣洗掉,借著如今神魂受損，在最虛弱時候洗精伐髓，剔除心魔，再見到他，我便能……控製自己了。”
我真很怕、有朝一日，再次傷他。
鬼月老：“在最虛弱時候跳血池？這分明就是在找死！就算你僥幸成功了，以後若是心魔趁虛而入再反撲怎麼辦？一旦反撲，威力定然加倍，到時候你更無法自控！”
花庭軒皺眉道：“我心魔是因丹楓而起……”當初他在我麵前爆體而亡，可如今……
“如今有我護他平安，他無災無難，心魔又怎會反撲？退一萬步，若真有反撲之兆，我便先一步了結了自己，絕不傷他分毫。”
鬼月老歎口氣：“……這是何苦？其實心魔這種東西，要學著跟它和平共處，所以，花仙尊，求你彆再跳了，跳也彆拉著我了，老朽可以發誓，心魔境內你替楚丹楓過關事、有關你真實實力事，我再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了，求你放過我吧！”
“少囉嗦。”花庭軒斷然拒絕，而後提溜起鬼月老後脖頸，就要同它一起再往血池裡跳。
鬼月老被唬得破口大罵：“啊啊啊你個大魔頭！毫無人性！活該你師兄恨你，什麼心魔入侵，裝得好像自己很無辜一樣，你若沒有那樣齷蹉念頭，會滋生心魔？你敢毀我修為，我一定——等等！那不是你小師兄嗎？他又出現了？”
楚丹楓：“？”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一個“又”字？可他不是才入夢嗎？難道這夢境裡還有另一個“楚丹楓”？不過他們能看到自己也是好事，他便能想辦法喚醒花庭軒了。
“！”花庭軒聞言也一頓，便見到了佇立在他們不遠處楚丹楓。
花庭軒麵上表情莫測，像是歡喜又像是緊張，激動之餘手一鬆，鬼月老“噗通”一聲掉進了血池裡，發出“嗷”一聲慘叫。
花庭軒緩緩走過去，在楚丹楓麵前站定，一雙鳳眸似悲似喜，唇角發著抖，要翹不翹，小心翼翼抬起手：“又看到你了，真好。”
眼見著花庭軒大手要摸上自己臉，楚丹楓下意識後退一步——總覺得3.0夢境裡大花不大對勁，他那是什麼表情？為什麼看到自己這麼激動？
“嗬，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還是這樣懼我如蛇蠍嗎？”花庭軒眸色驟然轉冷，就在楚丹楓以為這位“魔頭大花”會突然發狂，將自己碎屍萬段時候，花庭軒竟一把將他擁入懷中。
楚丹楓：“？！”
貼得太近，楚丹楓能感覺到花庭軒炙熱體溫，能清楚聽到他胸腔裡隆隆心跳，能感到撫摸他後腦大手緩緩向下移，掌心帶著滾燙溫度，從脊背，到腰窩，反複摩挲。
楚丹楓被摸得汗毛都炸起來了，很想掙紮，可越掙紮，花庭軒抱得越緊，青年版花庭軒比他高了一頭，手臂鐵鉗似有力，而楚丹楓在這“夢境”裡完全使不出靈力來，根本掙不脫。
“小師兄，你終於願意再出來見我了，但還是不肯同我說句話嗎？”花庭軒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道，“其實那條醜蛇說得對，我確齷齪，竟喜歡看你哭樣子。”
楚丹楓：“……？”
而緊接著，花庭軒一句話就把氣氛推向了**——他在楚丹楓發頂輕輕落下一吻，繾綣道:“桃花村那狐狸說得對，你乾起來一定很爽。”
“！！！！！！！”這他媽都是什麼虎狼之詞！！！什麼爽？？？乾什麼？？？他沒聽錯吧？？
楚丹楓是真炸了毛，可高大青年版花庭軒猶自撒嬌似道：“軒兒就是想你心裡眼裡都是我，不能多看彆男人或女人一眼，否則我就會嫉妒得發狂，恨不得把你關起來叫誰也瞧不見、恨不得……不過，你彆怕，從今往後，就算再嫉妒，我也能控製好自己，不會傷你分毫。”
他終於稍稍鬆開楚丹楓，邀功似拉著他往那血池一指，“看到沒有？這是洗練血池，隻要反複跳進去，就可以一層層剝掉心魔……”
恰在此時，血池中咕嚕嚕冒出個泡泡，竟是掙紮著想要往上爬鬼月老，花庭軒似乎很想一腳把他踹回去，卻又舍不得放開楚丹楓，猶豫之間，鬼月老已經跌跌撞撞地爬了上來。
其實它掉下血池不過瞬息工夫，可已經被灼傷得褪了一層皮，渾身血肉模糊，楚丹楓忍不住想起剛入夢時，見到花庭軒近乎骷髏模樣。
那黑袍不知是什麼材質，居然分毫未損，鬼月老用黑袍囫圇將自己裹住，遮住了慘不忍睹身體，抽抽噎噎地罵道：“花庭軒你個魔頭……”
花庭軒沒理會鬼月老，隻拉著楚丹楓手，熱切地問：“你要看我跳嗎？這血池不僅能剝掉心魔，還能讓人飽嘗生生刮掉血肉痛苦，隻要泡得夠久，再出來就是一副枯骨，很解氣。”
楚丹楓腦補了一下那血腥場景，雞皮疙瘩都被嚇出來了，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不了吧！”
花庭軒又驚又喜：“你說話了！”
楚丹楓：“……”難道在他夢裡，自己是個啞巴？
花庭軒興致似乎很高，拉著楚丹楓騰空而起，繞著識海飛行了一大圈，他牽著他在屍山血海中漫步，如數家珍地指出哪個人是何時得罪過楚丹楓，又是如何被自己殺死，他拉著他在參天古樹上坐下，指出唯一一處沒被焦土黑血覆蓋地方，那裡綠意盎然，不遠處還有一片夭夭灼灼桃花林，正是楚丹楓竹舍。
兩人並排坐在古樹上，耳畔可聞啾啾鳥鳴，從前方飄來一縷桃花香，可花庭軒說出話並不似這環境一樣溫和靜好：“師兄，剛剛那些不是幻象，我真曾替你殺了那些欺負過你人，你可開心？”
他也不奢望楚丹楓能回答他，自顧自繼續道：“師兄，我知道最該死是我自己，可我太想見到你了……倘若我再一次殺儘天下人，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什麼？”楚丹楓聽到自己澀聲問。他如今滿腹震驚，這個花庭軒……為何會有前世記憶？
他剛剛說一樁樁一件件，分明就是上一世他們共同經曆。他究竟是……什麼人？還是、某個像自己一樣，帶著前世記憶轉生孤魂？
花庭軒卻歡喜道：“你又肯同我說話了。”
“就比如，你會原諒我那一日……險些把你剝光，那樣不顧體麵地用鞭子抽你，抽爛了你褻褲——”
“彆說了！”楚丹楓心跳如鼓，眼前這個花庭軒果然是有上一世記憶。
“不，我不能原諒，你什麼都彆做。”楚丹楓心裡很亂，甚至想跳下去，直接結束這個夢境，不想再同擁有前世記憶花庭軒多待一秒，卻被他牢牢按住。
“彆動，會掉下去。”花庭軒黯然歎口氣，喃喃道，“你果然恨透我了，不會原諒我。”
“……”
等他們再回到血池邊時，鬼月老已經恢複如初，見到花庭軒本能地拔腿想跑，卻撞在無形虛空上，又彈了回去。
“……”鬼月老悻悻地緊了緊兜帽，蛇一樣地嘶啞道，“你拉著一個‘幻象’到處轉，很有趣嗎？”
楚丹楓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幻象？
花庭軒生怕楚丹楓下一刻就會憑空消失似，緊緊攥著他手，看向鬼月老，懶洋洋道：“雖然他是我心魔衍生‘幻象’，可模樣性情都跟他一模一樣。”
“隻不過……”花庭軒低聲道，“他是上一世師兄，他恨我。”
鬼月老：“你也說了，這個‘幻象’是上一世師兄，隻要你回到現實，便能見到真正楚丹楓，他不是對你挺好嗎，趕緊回去見他，何必在這裡找虐呢？”
“你廢話倒多。”花庭軒不耐煩了，抬腳就要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