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如果你現在去查的話, 應該可以查得到。”薑寧慢慢地說:“大約一年半前我們學校有個去德國的交換生,我拜托他查過所有你可能在的醫院。”

她往燕一謝懷裡縮了縮,兩人乾燥軀體相抵, 讓她有種久違的安全感:“當時我想, 如果你的腿在沒有被我影響的情況下,已經有所恢複的話, 我一定不遠萬裡去找你……”

燕一謝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她,那力道像是想要將她嵌進身體裡,令薑寧感到些微的疼痛。

但她知道年輕的愛人已經處於絕望中太久了。

因此她並未掙紮, 而是任由他這樣像是野獸確認所屬領地般的禁錮。

“可是什麼也沒查到,那時候我情緒低落了很久,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薑寧說著,心情有些複雜:“所以一個月前, 在半島飯店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追上去。”

燕一謝感受著她的體溫被自己牢牢困在懷裡,心中才稍稍踏實幾分。

他啞聲道:“你說的那個時候, 我應該已經轉移到英國了。那段時間腿已經恢複了大半,沒有再頻繁做手術, 我開始接手一些家裡的事業。”

關於燕家的那些事情, 他則不願意再談, 尤其是這種時候, 他隻想與薑寧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薑寧側頭看著將下頜抵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急切地問:“那麼你的腿呢?徹底好了嗎?”

“……你是在關心我嗎?”燕一謝微微抬起頭,望進薑寧的眼睛裡。

薑寧怔了一下。

燕一謝俊臉上的冷淡麵具已經摘下, 出現了幾分三年前少年時期才會有的那種執拗的神情, 他看著薑寧, 低啞的語氣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回答我。”

“當然了。”薑寧於是道:“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燕一謝發紅的眼睛深深望著她, 像是在確認她說的話……確認她沒有從他懷裡突然消失,確認她眼中的溫情是真情實意……他臉上才出現幾分微弱的滿足。

像是跋涉太久的困苦的旅人,終於得到了一杯解渴的水。

他拿來毛毯將兩個人罩住,讓薑寧的體溫更加被包裹住,全都屬於他一個人,隨後才啞聲道:“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你可以看見,行走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

聽見他的回答,薑寧心中卻並沒鬆快多少,仍是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

她輕聲問:“但是陰雨天會疼,是不是?”

她看見他進酒店,彎腰換鞋的時候,眉梢分明皺了一下。

沒聽見耳畔的人回答,薑寧有點著急,轉過身子,想要看清他臉上的神色。

燕一謝卻以為她要走,眼裡一狠,圈住她的胳膊又更加用力,將她的肩膀狠狠扣進自己懷裡。

薑寧不敢再動彈,小聲解釋:“……我隻是想換個姿勢。”

燕一謝頓了一下,緊繃的身體這才稍稍放鬆,鉗製住她的手臂稍稍鬆開些許:“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薑寧搖搖頭:“不疼。”

燕一謝撫了撫她手臂,垂眸看著她:“陰雨天是有點問題,但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薑寧心裡不信,知道這隻是安慰,卻又無可奈何,現在燕一謝的腿已經能夠站立,能夠行走,已經恢複了百分之九十,已經比最壞的結果好太多了。

她又問:“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燕一謝沉默了下,才緩緩道:“我信。”

說實話,他此時此刻仍然未能完全相信薑寧真的從始至終都愛著他。當年的拋棄在他心中劃下一道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口子,令他三年來都生活在暗不見天日的深淵中,要想徹底修複,一時之間不是什麼易事。

但他想要去相信,他想要再一次讓薑寧進入他的生命。

或者說,他屈服於此時此刻的溫暖。

薑寧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忍不住問:“你不去查查我說的話?”

燕一謝的確決定暗暗去查一下薑寧所說的那位交換生,但此時這種和解的氛圍當中,說這個並不合適,他對薑寧道:“無論查不查,我都相信你。”

薑寧:“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肯定一出酒店的門就要去查。”

燕一謝:“……”

薑寧忍不住扶額,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心中暗暗吐槽燕一謝像個疑心病很重的丈夫。

但她心中也知道現在的燕一謝極度患得患失,安全感為零,也是三年前自己的離開才導致的這一切,便也沒在意這個。

“怎麼不繼續說話?”燕一謝見薑寧不吭聲,以為她生氣了,心中有些不安,不由得更加拚命地擁住她,兩隻抱住她的胳膊像囚禁她的烙鐵。

薑寧低聲道:“三年前那個時候,我以為,如果是因為我,你的腿永遠都不會再好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這三年,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對燕一謝解釋的機會了。

甚至剛重逢的時候,她也不確定,是否能有一天,兩個人能麵對麵地再度舊事重提,將所有隔閡都解開。

燕一謝漆黑眼睫輕輕一顫,呼吸微微粗重。

薑寧的每一句訴說愛意,於他而言都像是雪中送炭的火,一絲一絲地驅散這三年來積攢在他心中的寒冷。

“那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薑寧輕聲問:“我想知道。”

燕一謝啞聲道:“一開始我並沒信,我以為你被威脅了。”

薑寧心中滿是愧疚:“說分手的時候,我並沒被你父親威脅。”

“是啊,所以我才更加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在學校裡,在你家樓下,整整半個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燕一謝淡淡道。

他竭力用平靜的語氣敘述這些,儘管那段時間對他而言,完全是一段噩夢。

“後來我想,或許的確是我的腿的原因,讓你很累。”

所以這三年來,他在治療的時候,無數次摔得體無完膚,喪失尊嚴,但他依然咬牙切齒地爬起來,無論多少次手術,也一聲不吭。隻因他心底埋藏著一把痛苦的火,希望有朝一日回到她麵前,不再以坐輪椅的殘缺樣子。

“再度重逢的時候,你身邊沒有許鳴翊,也沒有任何人。”

“我其實,很開心。”

不得不承認,那時他心底便不隻是恨,而已然有了一絲絲的死灰複燃。

重逢以後的這段時日,他想讓她回來,想讓她愛他,卻又不得其法,隻能徒勞深陷其中,苦苦掙紮。

身邊人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說彆人的往事、彆人的愛而不得,可薑寧卻感到難以呼吸。

她心疼地想要轉過身子,認真地端詳一下如今變得鋒利冷漠的男人。

但燕一謝卻不讓她轉過身,他從後擁著她,將猩紅的眼睛埋進她的頸窩。像是覺得有點丟臉,一個大男人竟然紅了眼睛,他始終不肯抬頭。

於是薑寧便任由他這樣抱著,隻是抬手,輕輕攀住他扣在自己身上的手。

燕一謝修長指骨微微一動,便強勢而侵略性地與她十指交纏。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糾纏擁抱,靜靜坐著。

窗外的暴雨已經寧靜了下來,是個全城積水,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的夜晚。

房間裡安靜極了,隻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一個輕淺一個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