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麵板上的‘一隻知更鳥’任務並沒有什麼異常，傑森也不開口回答賽琳婭，隻是謹慎地伸出手臂把她攏住，又向自己四肢纏繞起的屏障裡努力塞了塞。動作又急又渴，必須確保他們正嚴絲合縫地緊挨著。離那頭狼越遠越好。
“……”有點奇怪。
係統詭異地感覺宿主像種被野獸整隻捂在爪掌下的小動物。
賽琳婭艱難地拔出手臂，試圖去確認傑森的心跳和呼吸，“到底怎麼回事——”
在她動作的同時，原本蹲在原地的雪狼突然嗚咽兩聲，不服氣地張嘴咬住了賽琳婭的袖子，連撕帶咬地向自己的方向拽去。
雪狼是由賽琳婭的力量構成的，從誕生起就認定賽琳婭是自己的主人，它盯著傑森，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尾巴憤怒地甩來甩去。
——如果雪狼能夠說話，現在房間裡一定充滿了祂的尖叫聲：
主人！！你怎麼還養了彆的動物！！
而且還是個無毛的直立生物！！他都沒有毛唉！！那麼難看！不像我！我可是毛茸茸！
怎麼能放棄我這種毛茸茸，去喜歡一個無毛動物呢！
快看我！我才是世界上最乖最好看的狼！
雪狼眯起冰雪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傑森不放，像在威脅，又像在審視。喉嚨裡的嘶吼聲不斷，隨時準備張牙舞爪地啃咬上來。
祂的動作徹底激怒了傑森。可惜直到現在，傑森也隻會說‘賽琳婭’這一個單詞，以及一些無實意的語氣詞，不然說不定會罵起來。
他盯著雪狼，嗓子裡發出幾乎同樣的嘶吼威脅聲。
——呸！
——毛茸茸怎麼了！
他才是先來的那個！
“……怎麼會這樣！”賽琳婭一邊伸手按著雪狼要撲過來咬人的毛茸茸腦袋，一邊緊緊抓著傑森的腰控製他的動作，罕見地慌亂，“他們的性格都明明是很乖的啊！”
係統：“……哈哈。”
《很乖》
“嗷嗚嗷嗚”的狼叫聲，混著傑森的沙啞嘶吼聲充斥在房間裡。雪狼的爪子狠狠刨進地板，留下幾道醒目的抓痕。傑森固執地繼續把賽琳婭向自己衣服裡塞，邊抓起手邊的台燈熟練地一揮。
“……可以了！停！”賽琳婭艱辛地把兩個快咬成一團拆家的家夥分開，聲音都抬高了兩度，“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彆打了！再打賠不起了！！
我在外麵努力賺錢，你們在這裡聯手拆家，是人嗎！！
……哦，對，一個吸血鬼一個狼，你們本來就不是人。
賽琳婭感覺更生氣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踏進了什麼珍奇動物保護園。左邊嗷嗚嗷嗚，右邊嗷嗷嗷草。她不僅聽不懂，還完全看不懂，最多隻能站在中間左看看又看看，哪怕開口試圖交流，也隻收獲來自雙方的質疑眼神：“你喵得語法有問題。”
……就很氣。
“你。坐在這裡。”賽琳婭把傑森塞回被子裡，雙手拍肩讓他坐好，又回頭指揮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示威的雪狼，“你，也坐下。”
同極相斥般涇渭分明，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賽琳婭研究過不下上百種魔法生物，她試圖為這種類似猛獸互相哈氣的激烈反應找到理由：……難道是因為安全感？吸血鬼和魔狼好像都是領地意識非常強的生物……？他們不能接受有其他生物入侵自己的勢力範圍？
這是賽琳婭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賽琳婭頭疼得要命，左看看傑森，又看看小狼，無奈地征求係統的意見：“難道也要像養貓之前那樣需要分籠？”
……說真的，對她來說，這可比撰寫《洛基觀察日記》，還要累多了。
雪狼很委屈地湊到賽琳婭腳邊蹭了蹭，翻個身露出肚皮，討好示弱地看著她。明明是誕生於寒風冰雪中的凶猛野獸，剛從生死戰場上下來，但卻有著犬科動物那樣濕漉漉的眼神。
賽琳婭：“……不要以為撒嬌我就會原諒你哦。”她皺著眉惡狠狠地強調。
聲音很凶，但說話的同時，賽琳婭還是彎下腰，揉了揉雪狼的肚子。
沒辦法，畢竟看起來真的很軟。
真的有人能抗拒一隻在你麵前攤開肚皮的小動物嗎。
這樣看起來還是很乖的嘛。大概剛才隻是個意外。
但在賽琳婭看不到的角落，雪狼委屈示弱小可憐的眼神瞬間變了。
祂看向傑森的眼神裡帶著淋漓儘致的‘嘲笑諷刺’。
——嗬，區區無毛動物，不過如此！
主人來摸我了！好耶！毛茸茸萬歲！
係統：“……”這他媽是狼？！也太聰明了吧？！這是狗吧？這倆都太狗了吧？！笑死，我不是真的人，但你們絕對是真的狗吧！
傑森：“……？？！！”以他現在的理解能力，其實很難看懂雪狼表達出來的嘲諷，但傑森還是微妙地感覺自己輸了。並且輸得很慘。
……輸給了隻心機狼。
氣到極致，傑森反而沉默了下來。他像剛才的雪狼那樣，默默湊到賽琳婭身後，額頭抵著她的肩膀，手指緊緊地蜷縮著。
像一隻有點失落的，討不到撫摸的流浪動物。
賽琳婭搭在雪狼身上的手一頓，側過頭去看傑森。
年輕男孩削薄的肩膀在燈光下舒展，他沒有笑，顯凶，讓賽琳婭忍不住回想起來他剛才張牙舞爪和雪狼掐架拆家的樣子。
但他看向賽琳婭的眼睛又那麼亮，比起怪他，賽琳婭隻想先摸摸他。
看著宿主腳邊趴著雪狼，身後還綴著一個傑森陶德，係統：……笑死，小醜隻有我自己。
花費了漫長的時間，賽琳婭終於安撫好了傑森和雪狼。
她半蹲在雪狼剛剛抓過的地板上，表情憂愁，“我剛賺到幾千塊錢……”
係統在數據海裡無聲歎了口氣，“我會解決這個。”就當做是新手期特例好了。
“不過，”係統提示，“您是不是應該先給雪狼取一個名字？那樣會更方便稱呼。”
“不。”賽琳婭毫無遲疑地立刻拒絕。
賽琳婭以一種係統從未見過的眼神注視著雪狼，“……我不會給祂取名字。”
取名代表歸屬，代表一個生物自此屬於另一個生物。尤其是為魔法生物取名，簡直用鎖鏈或項圈去束縛對方，取得對方的一切。
在賽琳婭還沒明白自己‘是什麼’的時候，她曾見過許多人類挑選魔法生物做寵物，豔麗的魅魔、還不會飛的小龍，斷了尾的狐狸——
賽琳婭不知道那些曾短暫陪伴過她的生物們，最後都有怎樣的結局。
但在她一直以來的想象之中，‘歸屬於誰’應該是和‘家’同樣神聖而溫暖的概念。
雪狼很乖，也很可愛。他們可以像許多魔法生物那樣群居在一起，但祂不會屬於賽琳婭。也沒有誰會屬於賽琳婭。
歸屬感……需要好多代價與付出，起碼應該給予他們枕頭？或者魔方？小蛋糕？——總之應該有那些令人感到愉悅溫馨的東西，起碼構成一個家。這樣才能去擁有誰，得到誰。
而這些，賽琳婭都沒有。
大概她隻有一個狹小的房間。——還是租來的。
她不會擁有誰，也沒有誰會屬於她。
賽琳婭坐回床上，很平靜地翻了一頁報紙，回答係統的追問，“沒有為什麼，隻是不想而已。”
這一期的哥譚報紙上沒有什麼值得重點關注的新內容，賽琳婭的目光在‘招聘廣告’上停留一會，“……”
奇怪，這個世界的工作時間都這麼久的嗎？按天計算？她的世界裡，人們雇傭勇者的待遇比這好多了。
傑森依然把賽琳婭扣在自己雙臂之間，額頭貼著她的肩膀，怔怔地發呆。
賽琳婭若有所思地看著傑森，追問係統：“一直待在房間裡，是不是不利於他的恢複？”
人類養傷好像都需要複健，傑森應該也需要的吧？
好問題，係統搜索過後，自信回答：“已定位最佳散步場所……街心公園兒童遊樂場。”
賽琳婭：“……”
雖然我不是很懂這個世界，但你確定在場三個，真的有誰能是‘兒童’嗎？
賽琳婭很堅決地拒絕了係統的提議，她考慮過後，為傑森選擇了另一個外出的地點：她曾去過的那家便利店。
畢竟係統能傳送的位置隻有兩種：任務觸發點周圍一公裡內，或宿主曾經過的地點。
便利店大概是賽琳婭去過最安全的地方了。
之前旺達和皮特羅教過賽琳婭，夜晚的便利店會有折扣。賽琳婭很會吸收知識，也記得吸血鬼畏光，所以到第二天傍晚，她拉著全副武裝的傑森，第一次踏出旅館。
“你想在哥譚市散散步嗎？”賽琳婭走得很慢，配合著傑森的步調，“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城市。”
傑森並不能完全聽懂賽琳婭在說什麼，但他看見賽琳婭在說話，就會定定地盯著賽琳婭，表示自己在聽。
星星和霓虹燈亮起來，這座城市裡不隻有泥濘和罪惡，也有最普通的生活著的人們。就像無數平凡城市一樣。
……好吧，當夜翼的身影掠過半空的時候，這座城市看起來就一點不平凡了。
賽琳婭聽著圖鑒點亮的音效，小聲感歎：“自由職業真好。和報紙上的那些工作完全不一樣。”
她這兩天翻看了報紙上所有刊登的招聘廣告。……現代人好可怕啊。他們都不用休息的嗎？她知曉的所有魔法師們，從來沒有連續工作超過兩天的！
係統：“大概也隻有您會覺得義警是自由職業。”
而幾乎同時，夜翼的目光向下一掠，注意到了那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昨晚阿卡姆搞出那麼大規模的騷亂，夜翼當然會趕回來幫忙。
混亂的一晚。
尤其是他們居然發現，昨晚有除蝙蝠家和阿卡姆以外的勢力出沒之後，情況就變得更複雜了。
這個突兀出現的神秘人，什麼都沒做——沒造成任何破壞，而是拯救了一群差點被燒死的無辜者；但也什麼都做了——與她交過手的殺手鱷兩人，被搞得從心態到人設全線崩潰。
……昨晚殺手鱷和螢火蟲看到他們的時候，一改曾經的嘲諷與敵對，熱情得令人迷惑，甚至透露著一種‘感謝蝙蝠俠及時趕到拯救我們’的狂熱，以及‘快點送我們回到阿卡姆快樂老家’的迫切。
從沒受過這麼激烈歡迎的蝙蝠俠和羅賓們：……像這種要求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個難以辨彆立場的超能力者，身份不詳，來曆不詳，目的不詳，甚至據殺手鱷所說，就連長相也都很不詳。
沒有任何監控設備捕捉到她的行蹤或身影。
高明到可怕的自我隱藏能力。
即便未必會是敵人，但這種人的出現，依舊能給哥譚市帶來很強的危機感。——這是迪克會連續返回哥譚的原因之一。
迪克低頭看向正盯著自己的賽琳婭，遲疑一下還是開口提議：“如果你是在準備晚餐的話，我更推薦那邊的中餐館。”
畢竟底價十美元一份還上不封頂的甜品，更適合做ins的拍攝道具，可很難填飽肚子。
賽琳婭的目光在對方頭頂上那枚白色圓點上停頓兩秒，才小聲反問，“……會很好吃嗎？”
雖然係統沒有解釋過點亮圖鑒的條件，不過根據經驗分析，這些都是與她任務有關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