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幕在他們的對視中結束。
“卡!”
攝像機已經停止拍攝,而俞酌還沒回過神來。
他手上捏著那張小紙條, 神情恍惚, 好似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夢。
4、3、5、4、6。
這串數字對俞酌來說絕不陌生。
俞酌的所有原創歌曲中,這是唯一一首未命名的。
即使它曾經被徐星暘竊走, 冠上了彆人取的名字,再奪回來時,他依然沒有給它取名。
時至如今,粉絲們依然稱呼它為“43546”, 在晉江雲音樂平台上, 也寫的是《43546》。
他不是忘記取名,他私心覺得這個取名權應該交由這首歌的另一位完成者。
而現在, 如此特殊的五個數字, 出現在賀臨寫的小紙條上。
是巧合嗎?
再回過神來,他偏頭看去, 賀臨已經走到導演那邊去了。
“嘿!這也太棒了!”導演稱讚道, “我拍過那麼多廣告,就這次最順。你們真的沒演過戲?”
賀臨往俞酌那邊看了一眼, 意有所指地說:“不是演戲。”
導演沒太聽明白,“什麼?”
“抱歉導演,”賀臨禮貌地說, “我沒演過戲。”
“這樣啊。”導演感到頗為可惜,甚至想
導演甚至去找王超巍, 說:“考不考慮讓他們來演藝圈發展發展?我看他們挺有演戲天賦的。”
王超巍滿腦門問號:“演戲天賦?我看不出來。”
“你懂什麼!”導演露出看門外漢的眼神, “剛剛那段多順你沒看到嗎——最後那個對視神了, 這哪是廣告,拍電影都沒這麼到位!”
“啊?”剛剛拍廣告的時候,王超巍低著頭跟相親對象聊微信,完全沒看他們演了什麼東西,“什麼什麼啊?”
導演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他們倆呢?”
剛剛賀臨還在旁邊,現在轉眼又不知道去哪了。
王超巍跟著導演一起環顧四周,總算在角落裡的卡座找到了他們的身影。
導演正欲過去,被王超巍一把拽住,“最近發生了什麼你也聽說了吧?他倆談戀愛呢,還是彆去湊合了。”
俞酌純粹是有點累,找個卡座癱一癱,順便琢磨一下怎麼問賀臨小紙條的事。他還沒放鬆思考幾分鐘,賀臨也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俞酌靠著椅背,仰起頭來,決定還是直接問。
他剛剛把小紙條順手塞進了口袋裡,這會兒再拿出來已經有點皺了,他將小紙條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輕輕晃了晃。
“這個,”俞酌試探性地問,“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賀臨說。
俞酌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但他不是很確定。
“煩人,脾氣差,”賀臨一個一個數俞酌先前用來形容他的詞,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字句清晰地說,“還愛跟你唱反調。”
俞酌心中的猜測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你——”
“對,”賀臨說,“是我。”
饒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俞酌也不由得被這斬釘截鐵的幾個字震了一下,一句“怎麼可能”脫口而出。
俞酌仔細地回想了一下。
……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可能。
他總覺得賀臨跟那位小孩有相似之處,但又不儘相同。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賀臨能改那首“43546”,又為什麼兩個人的改動風格那麼像。
現在想想,當然像了,因為他們就是一個人。
“你那時候,”俞酌頓了頓,“高二?”
賀臨語調平淡地“嗯”了一聲。
“真是叛逆,”俞酌的手覆蓋在眼睛上,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真是叛逆……”
賀臨沉默了幾秒。
“沒人跟哥說過嗎?”賀臨刻意地將“哥”字咬得很重,下一秒清冷的聲音在俞酌耳邊響起,“教彆人學壞就要負責到底。”
就在這時,王超巍隔著幾米遠大聲喊道:“你們還在那邊乾什麼?談戀愛回去再談,拍完了,可以走人了!”
走的時候導演還專門過來給他們遞了張名片:“要是你們改主意想演戲,可以來找我,我雖然拍戲拍的少,但人還是認識一些的。”
“謝謝。”
他們謝過導演,跟著王超巍一起坐到車上。
王超巍坐在前麵,一路都在叨叨:“不是我說啊,你們這個談戀愛也要注意點分寸是不是,比如剛剛,明明都可以走了,就彆留我一個人在那裡應付導演嘛,他一直跟我說你們很有演戲天賦,累死我了——哈,要是有演戲天賦,我早就看出來了還用等他說?”
“不過他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畢竟你們這個外形上還是很占優勢的——喂,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饒是王超巍自言自語慣了,也覺得車裡氛圍不太對勁。
王超巍不知道的是,他身後這兩個人都在想剛剛的那一幕,尤其是俞酌,想得入神。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王超巍一臉懵逼。
“不好意思巍哥,”俞酌總算回過神來,接下王超巍的話題,“我們下次拉你一起過來坐著。”
“……你們在那坐著難不成我還跟去當電燈泡?”
“算了,你們還是彆說話了。”王超巍憤憤地在車載屏幕上一點,“我聽廣播。”
王超巍隨便調了一個頻率,最終停在音樂頻道。
王超巍純粹是賭氣之舉,並沒有真的打算聽廣播,聲音開得也不大,音樂頻道放的歌很舒緩,倒像是在催眠。
俞酌在這猶如催眠的廣播下漸漸有些犯困,閉上眼睛假寐。
“歡迎收聽音樂頻道。今日為大家推薦一首獨特的歌曲,由賀臨作詞作曲演唱的《紅》……”
俞酌還閉著眼,困意卻蕩然無存。
俞酌回想起賀臨曾經說過——《紅》是我高二寫的,《紅》是我音樂的開始,《紅》是我為他寫的。
再往前回溯,他又想起那一天夜晚,清醒的酒,疼痛的吻,以及那雙失落又失望的眼睛。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
——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喜歡這種,出格的感覺。
然而,錯的人一直是他。
早在很久之前,賀臨就已經在台下看著他了。
他先前說的那句話,完完全全就是在往賀臨心口插刀。
怎麼可以說出這種混賬話?
俞酌甚至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把一顆真心當成蒙塵的石頭,
“我的苦都是在你這裡吃的。”
賀臨對他說的這句話浮現出來。
俞酌回憶著這句話,酸楚之意湧上心尖——他那天說的話,該有多傷人心。
“賀臨。”俞酌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好似要將它融入骨血。
隻是念這個名字,都讓人心尖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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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dest的廣告暫告段落,俞酌和賀臨隻休息了一天。賀臨有新的通告,要趕到幾百千米外的另一座城市去。
賀臨此行要去一個星期,王超巍也跟著去,所以隻留俞酌一個人呆在燕城。
昨天才剛得知賀臨就是當初跟他寫意見建議簿的小孩,第二天賀臨就要出遠門,根本不給俞酌機會彌補。
飛機落地後,賀臨還給他發了條消息。
-賀臨:記得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