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尖利的喊聲傳來。
李治身體一晃,扶著牆壁走了出去。
武後惶然衝了出去。
百餘內侍齊齊回身。
李弘站在距離殿門三步開外的地方,抬頭看著陰霾的天空,緩緩說道:“我走了。”
鮮血從他的下身不斷往下滲透,漸漸從小腹流淌下去……
李弘倒下。
陰霾的天空下,百餘內侍目瞪口呆站在那裡。
兩個世間最尊貴的男女相互扶著站在殿外。
一個小女孩嗨呀嗨呀的爬上了台階。
她站在血泊之前,嚷道:“五兄,起來陪我玩!”
……
賈平安正在兵部看消息。
“大食不斷在集結大軍,一次一個借口,卻不動手。”
吳奎說道:“下官覺著……這莫非是在警惕大唐?”
他隨即搖頭,“大唐若是要進攻大食,大軍從長安等地出發,這一路少說半年以上,足夠那些商人打探到消息回報。所以他們無需囤積大軍。”
賈平安放下消息,揉揉眉心,“這一戰越早越好,打掉他們向東的野心,隨後……”
隨後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往西邊去吧。傾力於西方的大食,會不會改變原先的曆史?
法蘭西大軍若是潰敗……喔謔。
賈平安幸災樂禍的想著這種可能,隨即想到了水軍。
“大唐可以走水路去更遠的地方。”
“帶著大軍?”吳奎皺眉,“海上莫測,朝中怕是不會同意。”
“商船是乾什麼的?”
吳奎一怔,“商船……是了,若是此次商船能滿載而歸,那些人怕是會叫囂擴張水軍,沿著水路一路殺過去……國公,賈氏弄了船隊……”
“賈氏不缺錢。”賈平安說道:“陸地上大唐大規模出擊的機會越來越少,隻能一步步利用移民向前……但大唐不能就此消沉,應當睜開眼去看看海外,這是大唐的另一條路。這條路足夠大唐走百年、數百年。當這條路被大唐走通時,那時的大唐該叫做什麼?”
“四海之王!”
“國公!”
包東衝了進來,看了吳奎一眼,近乎於無禮的道:“吳侍郎還請回避。”
吳奎起身告退。
賈平安笑道:“可是誰犯事了?”
包東低聲道:“王忠良從宮中衝了出來,去尋孫先生,那模樣……麵無人色。”
賈平安心中一個咯噔。
不會是李治吧?
這不能!
李治還有十餘年壽元,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去了?
阿姐?
宮中能讓王忠良麵無人色也僅僅是帝後。
阿姐病倒了?
賈平安覺得更不可能。
阿姐的身體說句實話,估摸著比賈平安的還好。
帝後之爭……
賈平安的麵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進宮看看。”
賈平安去了宮外求見。
往日他求見的反饋很快,可今日卻等了許久。
來接他的內侍麵色如常。
還好還好。
賈平安跟著內侍進宮。
他想試探一下。
“今日有些冷啊!”
“是啊!”
“也不知皇後那邊可曾燒了鐵爐子。”
內侍說道:“定然是燒了吧。”
無功而返啊!
賈平安換個話題,“陛下今日身子如何?”
內侍搖頭,“咱離得遠,卻不知。”
竟然是個邊緣地帶的內侍?
賈平安無語。
等到了金鑾殿時,前方兩個內侍在等候。
還換人了?
賈平安心中一凜。
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前麵就是蓬萊殿,賈平安不再試探。
千萬千萬……
他默默祈禱著。
當看到蓬萊殿時,賈平安也看到了一群進進出出的人。
所有人麵色凝重。
賈平安看到了醫官,幾個醫官在殿外沉著臉低聲說話。
“誰病了?”
賈平安問完話也不期待能得到回答,他隻是用這個問話來壓製心中的不安。
“陛下,趙國公來了。”
裡麵沉默了一瞬。
“讓他進來。”
賈平安緩緩走了進去。
一進去他就聞到了血腥味。
瞬間他渾身一緊。
帝後站在一起,呆呆的看著一張臨時弄來的床榻。
床榻上躺著太子。
麵色慘白,上半身赤果……小腹那裡還在流血。
賈平安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嘶聲道:“誰刺殺了太子?”
他見過無數傷口,一看這個模樣就知曉是兵器所傷。
帝後沒說話。
賈平安的聲音尖利的就像是刮鍋底,他揮舞雙手,狀若瘋癲的喊道:“誰殺了太子?誰殺了五郎?誰?”
淚水從他的眼中滑落下來。
王忠良過來,低聲道:“太子自儘……”
巨大的悲傷一瞬差點擊倒了賈平安。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
帝後看了他一眼,隨即彆過臉去。
賈平安的悲傷深刻的變成了暴怒!
為何?
他看著帝後,突然就明白了。
他雙拳緊握,“五郎心中從未有過彆的念頭,他隻想……他隻想看到父母和睦,他隻想著這個,不夠嗎?”
帝後低下頭。
賈平安張開嘴,顫抖幾下,眼中的淚水也跟著抖動著,問道:“誰在醫治?”
床榻邊站著五個醫官,齊齊回頭。
賈平安深吸一口氣,“陛下,臣請令軍中醫者前來。”
一個醫官不滿的道:“這是宮中。”
賈平安繼續無視他,“陛下,對於兵器傷,軍中的醫者獨步天下。”
軍中的醫者一旦遇到大戰,每日處置外傷的次數多不勝數,但凡在軍中廝混二十年,外傷基本上是手到擒來。
而且現在軍中處置外傷有了全新的標準,清理傷口,消毒,甚至是縫合等等,傷亡大幅下降。
“可!”
皇帝的聲音聽著格外沉鬱。
賈平安走過去,仔細看著傷口。
“多深?”
希望不要傷到內臟,否則隻能聽天由命。
幾個醫官默然。
沒查?
也不能怪他們,隻有軍中的醫者才會乾這等查探傷口深度的事兒。
時光流逝。
腳步聲倉促傳來,兩個軍中的醫者急匆匆進來。
“仔細看。”李治說道:“不惜一切,治好了……重賞!”
兩個醫者已經腿軟了。
皇後厲聲道:“治不好……”
“阿姐!”
賈平安搖頭,他看到阿姐的眼中全是淚水。
這個孝順的太子啊!
每日會來看她,認真問她,聽聞她身體不適會急匆匆的來探視,病情不好他就無心讀書觀政……
這個孩子啊!
李治的眸中充盈著淚水。
這是軍中的醫者,他們治療傷者不會考慮身份。
兩個醫者過去,把敷的藥清洗了一下,其中一人把藥送嘴裡嘗了一下。
“名貴的藥材看似不錯,可對於外傷而言,合適的最好。”
這話讓醫官們顏麵無光。
消毒之後,醫者開始查探傷口。
賈平安呼吸有些急促。
醫者回頭。
賈平安問道:“可傷到了臟器?”
醫者說道:“破了腹膜,兵器何在?”
李治目視賈平安。
“陛下,醫者需要根據兵器的大小來斷定傷口有多深,評估可會傷到臟腑。”
一把短刀被拿了過來。
兩個醫者蹲下來仔細看,不時嗅嗅。
一個醫者抬頭,“陛下,臣不敢斷言。”
賈平安一顆心落到了穀底。
李治顫聲道:“可能救治?”
武後眼中淚水滑落,“隻需治好他,治好他!”
醫者看了賈平安一眼。
“陛下,腹膜就是保護臟器的一層東西,腹膜一破,外界的臟東西但凡進去,臟器便會出問題,臟器出問題……”
賈平安的眼眶紅了。
“那要如何?”李治麵色發紅。
“聽天由命。”
在沒有消炎藥的情況下,這等傷口隻能看老天爺的意思。
李治低下頭。
兩個醫者在等待命令。
武後咬牙道:“傾力處置。”
“是。”
賈平安就站在邊上,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又像是空蕩蕩的……
“呯!”
“趙國公!”
“國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