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飯,賈平安在家裡溜達了一圈。
這個家……房屋有七間,看來原先還是有些家底的。
“當初姑父和姑母送你去鄉學讀書,還置辦了那些書,幾年下來,家裡就窮了。”
楊德利很是唏噓的說著當年的事兒。
這年月讀書真心的費錢,因為印刷業不發達,所以教科書大多是抄寫的,於是書籍就成了平民子弟讀書的一大障礙,加上讀書的各種耗費,真不是老賈家這種農戶所能承擔的。
賈平安打個嗬嗬,走到廂房前,伸手去推門。
“彆……”
楊德利剛想勸阻,可卻晚了些。
房門就這麼直挺挺的往外麵倒了下去,賈平安趕緊避開。
呯!
門板倒下去,濺起的塵土弄了賈平安一頭一臉都是。
可門板卻是緊緊地擦著楊德利的臉落了下去,他卻怡然不懼。
賈平安覺得自己會被嚇尿,可表兄怎地這般堅強?
“表兄……”
楊德利淡淡的道:“在姑母去了之後,某就經常遇到這等事,菜刀突然掉下來,出門屋頂掉瓦片……都是差點砸到某。事情多了,某就無所謂了。”
這是……命硬啊!
原來外祖家全滅了,而楊德利竟然能僥幸活著的原因是他的命硬。
賈平安呆呆的站在那裡,覺得自己一定是得罪了老天爺,才會穿越到了這個地方來。
家徒四壁也就罷了,可特麼還頂著個掃把星,外加學渣的名頭,這日子怎麼過?
他仰頭看著屋簷,覺得自己就是個倒黴蛋。
老天爺,你為啥不給我一個好地方啊!
農戶的兒子,隻有一個看起來很是猥瑣的表哥,外加一村子警惕的眼光,以及說不定何時從長安城趕來的百騎,一刀剁了他。
楊德利拿著錢袋,蹲在邊上慢慢的數錢。
賈平安在等豆腐成型,就半個時辰的功夫,楊德利數了三十多次銅錢,一臉的緊張。
第三十六次數錢開始了,賈平安無奈的道:“表兄,就五文錢。”
五文錢有什麼好數的?一眼就看清楚了,可楊德利卻孜孜不倦的數著,這莫不是有強迫症?
強迫症比較麻煩,比如說會老是去看天然氣灶關了沒,老是去看大門關了沒。
楊德利抬頭,認真的道:“五文錢一鬥米,這錢能買一鬥米。。”
一鬥米有十來斤,按照賈平安和楊德利的胃口,他們倆離餓死不遠了。也就是說,老賈家離全滅不遠了。
真是可憐啊!
賈平安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去開豆腐。
搬開石塊,揭開木蓋子,揭開布……
白嫩嫩的豆腐,水靈靈的豆腐……
他粗魯的用手抓起一塊豆腐送進嘴裡,仔細品味著。
興許現在的豆子更好些,他覺得比自己前世吃的豆腐還香甜,更嫩滑。
“平安,這是什麼?”楊德利也弄了一小塊,試探著吃了。
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哪怕沒有經過烹調,可嫩豆腐那香甜嫩滑的口感,一下就擊敗了這位黑暗料理師。
“這是……”楊德利又弄了一塊,這次他慢慢的品,“美味!噴香!某吃了那麼多年的飯菜,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的食物,平安,這是哪來的?”
呃……
這個問題賈平安想過了,很是從容的道:“表兄,書中有萬千好處,悟到了受用無窮呐!”
楊德利一怔,皺眉道:“當年先生說你讀書……什麼……讀到牛piyan裡去了,白費錢糧。某還和他吵了一架,差點打起來。可那時你看著呆呆的,就和……某當初還擔心你讀書讀傻了。”
賈平安很無語,按照他的推算,原身確實是讀書讀傻了,加之從小被看做是倒黴蛋,估摸著早就自閉了。
他淡淡的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表兄,當年都說某是倒黴蛋,若是某露出了聰明的模樣,那會如何?”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借口,否則一個學渣這麼轉變,早晚會被認為是妖孽一把火燒死。
這個村子很邪性啊!想到自己一來就差點被活埋,賈平安不禁有些淡痛。
楊德利突然就哭了起來,“某答應姑母要照看好你,可某卻沒發現那些人欺負你,某對不起姑母啊!”
賈平安隻是想尋個借口,免得被人發現自己轉變的事兒。沒想到楊德利竟然這般會腦補,一下就把事兒給腦補齊全了。
楊德利哭了一陣子,突然愣住了。
“平安,這東西……值錢啊!”
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豆腐值錢,這位表兄怕也不是個機靈的。
不過,不機靈才好啊!
否則被他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到時候喊一嗓子:我家平安被鬼附身了,那老賈就可以洗白白歸天了。
老賈心中得意,隨後把豆腐切塊,弄了家裡最好的一個碟子帶著。楊德利扛了一張歪腿的桌子,兩兄弟就這麼出發了。
“掃把星出來了。”村裡依舊是雞飛狗跳,不少人都回家躲著,剩下的人也離的遠遠的。一個孩子還不肯回家,被自家老娘在屁股上賞了一個五毛,嚎哭著往家跑。
剩下的的人見他們兩兄弟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有人就問道:“楊德利,你們弄啥呢?”
楊德利很是得意,賈平安皺眉道:“彆嘚瑟。”
楊德利馬上就改口道:“我們去拉屎。”
誰家沒有茅房?誰拉屎要帶著家具?
賈平安看著手中的竹籃,再看看扛著桌子的楊德利,心想老賈家沒全滅真心都是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