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吃了麻婆豆腐後,回來一直念念不忘,就派人去買。
廖全很是詫異的道:“使君為何不讓人去賈平安那裡買呢?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此刻的官就是官,天生和百姓就有階層的差彆,所以廖全的想法就是大家的共識。
讓個小吏去楊家塢,那賈平安還不得屁顛屁顛的把最好的白玉豆腐拿出來?
許敬宗當然也想這麼做,但他卻擔心直接從賈平安那裡拿豆腐會引發些莫測的變化,比如說來自於掃把星的詛咒什麼的。
你要說老許先前認為賈平安就是自己的福星,可福星是福星,不代表老許敢和賈平安太過親近。
從商人的手上買,那麼有什麼詛咒就衝著商人們去,老許覺得自己肯定就安全了。
但話不能這麼說,許敬宗一臉正氣凜然的道:“老夫是刺史,若是老夫張口去要白玉豆腐,那賈平安定然惶然,不敢收錢。可百姓不易呐!從商人那裡買,這便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傷民生。”
廖全覺得老許的形象越發的高大了,不禁讚道:“使君慈善,華州百姓有使君為父母,果然是福緣深厚。”
父母官父母官,說的就是地方長官。所以廖全說父母也過得去。
許敬宗心中暗爽,卻謙遜的道:“老夫沒這麼多的想法,就一個,不擾民。”
廖全拱手,肅然道:“不擾民,任民休息,這便是無為之治啊!那些人說使君隻知道寫文章詩賦,旁的都不懂,某看大謬!”
他心潮澎湃的道:“使君的治理之道讓下官佩服之至,下官願意追隨使君,為大唐效力。”
呃!
這就是徹底的舔狗了?不,是徹底的崇拜者?
許敬宗隻是標榜一下自己,實際上他哪裡會什麼無為之治,隻是懶罷了。可廖全卻覺得這便是無上大道,學會了就是賢臣。
看看他目光中的崇敬之色吧,貨真價實啊!
許敬宗隻覺得身體發飄,想他老許在長安城中的名聲臭不可聞,可在這裡卻收獲了崇拜者一枚,這就是福分呐。
隨後有人去買了幾塊豆腐來,許敬宗想吃,可卻接到了急報,說是下麵出了大事,有兩個村子械鬥,要打死人了。
這等事兒不小,一旦發酵,地方官就會被追責,所以許敬宗趕緊帶著人去處理。
等他趕到時,兩個村子的人已經被隔開了,但能看到地上有血跡。
此時的大唐民風彪悍,那些百姓覺得種地沒前途,都願意從軍去爭取功勳,這便是開國初期的彪悍民風,但在民間就容易引發矛盾。
鄭縣縣令趙聰一夜未眠,眼泡老大,說道:“下官處置不當,勞煩使君了。”
他說的客氣,可卻有些疏離。
他和山東士族的人有些關係,對老許這個門閥世家的對頭自然沒好感。加上老許奸臣的名聲……特彆是前幾日長安城有人來,和他說了老許在宮門外公然對太子表忠心的那幾句話後,趙聰就更加的看不起許敬宗這個上官了。
這年頭講究的是風骨,帝王是帝王,可帝王也隻是個屁罷了。沒見當年修氏族誌時,皇族老李家都隻能往後靠嗎?
可見在天下人的眼中,那些門閥世家才是最強大的,皇帝也隻能屈居後麵。
於是官員們對皇帝的態度很是微妙,一方麵是帝王之尊要維持著尊重,一方麵覺得也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諂媚是要不得的,大夥兒要把腰杆挺直了,這才是名臣。
許敬宗看著兩邊虎視眈眈的村民,沉聲道:“說說。”
趙聰說道:“左邊的是旺林村,右邊的是下埔村,兩邊昨夜為了爭奪田地打了起來……”
許敬宗皺眉,“田地不是都分好了嗎?爭什麼?”
大唐目前實行的是均田製,百姓成年了,官府就會授田,而不是百姓自己去謀田地。
趙聰越發的不屑了,“華州地少啊!”
這個棒槌,你來華州,難道就不知道華州沒多少田地?
“田地少了?”許敬宗皺眉道:“那就給他們分清楚。誰是誰的地,分清楚。”
趙聰看了他一眼,“使君,這等紛爭,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扯不清的。”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用在這等紛爭上也沒錯。地方官府壓根就沒法給這些人說道理。
許敬宗緩緩走了過去,站在中間,說道:“老夫許敬宗!”
兩邊數百村民躁動了一下,然後安靜了下來。
這是個好兆頭,許敬宗滿意的道:“都安分些,回頭讓地方重新檢校兩個村的田地,老夫在此保證不偏不倚,若是錯了……”
他指著趙聰說道:“若是錯了,老夫讓他悔不當初!”
這等許諾對百姓而言不錯,隻是負責的卻是趙聰,一旦出錯,老許隻需拿他來開刀,就能平息民憤。
可這不就是甩鍋嗎?
老許一口黑漆漆的鍋隔空飛來,正好扣在了趙聰的頭上,
趙聰麵色微白,剛想說話,老許已經上馬了,“州裡事多,老夫先回去了,後續有事稟告。”
他剛走,百姓們就躁動了起來。
“趙明府,咱們下埔村可是少了五畝地,這個怎麼說?”
“放屁,那五畝地是我們村的!”
兩邊村子的火氣重燃,趙聰趕緊過去勸阻。
咻!
不知道是誰開始扔東西,頃刻間趙聰就被雜物給淹沒了。
“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