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賈平安吃了早飯,然後就去了縣衙。身邊卻空無一人,包東和雷洪都不在。
藍田縣尉喬榛走進了縣衙,他神色凝重,在見到賈平安後楞了一下,大概是驚訝於他的年輕,然後行禮。
雙方寒暄幾句,隨後坐下。
喬榛在揣測著賈平安此人,想到掃把星的名頭,就笑道:“他們說賈文書克人,可這陣子卻並未耳聞,可見傳聞為虛。”
皇室覺著高祖皇帝和先帝很有可能就是被賈平安克死的,可這等事兒不能大張旗鼓的說出來,否則天下人都要懷疑你帝位的合法性。
掃把星為啥專門克你皇室?莫不是你老李家乾了啥見不得人的事?
所以掃把星的事兒是遮遮掩掩的,皇家對外不承認此事,但身體卻很誠實,這不就把賈師傅弄進了百騎裡,擱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嗬嗬!
賈平安笑嗬嗬的,“喬少府看著器宇軒昂,自然不懼這些流言。”
喬榛又說了幾句好話,賈平安才轉入正題,“某有話相問,喬少府不得有一句謊話,否則不管對錯,一律拿下。”
少府:縣尉的彆稱。王勃的那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少府指的就是縣尉。
“某知無不言。”喬榛一臉正色。
“崔明府和那梁氏是什麼情況?”賈平安看似循例問話,於是氣氛好了一些。
“……某當時得了消息趕到酒樓,就見房間被人堵的水泄不通,明府在裡麵分說,可那女子……就披著一件被單,明府更是赤果果的。”
喬榛低頭,有些難過。
“某想見見梁氏夫婦。”
晚些趙金和妻子梁氏就來了,夫妻倆看著涇渭分明。
趙金一臉怒色,梁氏有些怯,厚實的嘴唇蠕動幾下,卻不敢和趙金說話。
“你何時與崔建相識?”
“三月前。”梁氏低頭,羞愧難當。
“那一日誰讓你去酒樓尋崔建?”
“是崔明府三日前和奴約定的。”梁氏落淚了,“他說那一日在酒樓用飯,讓奴午時來尋他。”
“女子單獨進了酒樓,你不擔心被人看到?”
梁氏搖頭,“奴……崔明府說會想辦法讓奴和離,隨後會娶了奴,所以奴……不顧廉恥,愧對夫君。”
“賤人!”趙金撲了過去,有衙役攔住了他,雙方糾纏了一陣,賈平安卻沒吭氣。
“崔建給你留了門?”
“是。”
“酒樓的人見到你,就沒人問話?”
“有,問奴來作甚。”梁氏低頭,“奴不要臉……說和人有約。”
“不要臉,一開口你就用這句話堵住了所有的問話,可你卻不知一句話……”賈平安看到了外麵的包東,見他點頭,就起身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招招手,包東進來,隨行的還有個男子。
“賈文書,這便是酒樓的掌櫃。”
賈平安問道:“梁氏去的時候,你可知情?”
掌櫃點頭,“知道。”
賈平安笑了笑,“趙金帶著許多人上去,為何無人叫喊?”
就像是那些不可描述的場所一樣,當被官府突襲時,店員都會驚呼,以此來提醒那些狗男女趕緊收拾戰局。要翻窗戶就趕緊,要跳樓也彆遲疑,若是能躲床底也行,就是彆赤果果的躺在床上。
掌櫃毫不遲疑的道:“當時趙金帶著長刀,某怕他傷人。”
“犯禁!”賈平安微笑道:“記上。”
包東點頭。
賈平安接著問道:“你可知說謊的後果?”
掌櫃苦笑道:“某不敢。”
外麵一陣嘈雜,有人喊道:“賈文書,抓到了,抓到那個換門栓的夥計了。”
賈平安對喬榛笑道:“喬少府,趙金前腳帶人堵住了崔建,你馬上就帶著手下的人去圍觀,坐實了此事。可某卻知道你這人喜歡鑽營。喜歡鑽營之人,在上官遇到此事時,首先想到的是為他遮掩。
這可是清河崔啊!這等世家門閥的上官,就算是被拿下了,隻要你伸過手,他的家裡也有多種手段來感謝你。可你卻一身正氣……讓人佩服。”
喬榛歎道:“某卻是見不得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外麵進來了雷洪,他一手抓住個年輕男子,一手拎著個門栓,興奮的道:“賈文書果然料事如神,某在酒樓裡仔細查看了,崔建當日所住的房間裡的門栓是新的。”
老子就是聰明!
賈平安目光轉冷,自信的道,“此事從開始某就覺著不對勁,那崔建乃是清河崔氏出身,崔氏家教嚴謹,崔建就算是色迷心竅也不敢公然在酒樓和有夫之婦糾纏,難道去個人少的地方不更好嗎?這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崔建說那日他絕對上了門栓,那麼房門是怎麼打開的?”
某部電視劇的某個鏡頭……
一個賊人在夜裡摸到了房間前,用短刀插進去,一點點把門栓撥開……然後摸進去,陰笑道:“寶貝,小心肝……”
“而且崔建那日隻是喝了一杯酒,竟然就昏昏沉沉,他酒量不錯,為何如此?至為可笑!”
喬榛還在微笑,賈平安過去,劈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冷笑道:“用短刀插進去,一點點的撥開門栓,被下藥的崔建自然無法察覺。可門栓上卻留下了痕跡,須得更換才行。可主事之人是個蠢貨,竟然沒想到用其它房間的舊門栓來替換。”
喬榛的身體微微顫抖。
賈平安目光轉動,見梁氏在顫抖,麵色慘白,心中大定。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誰先說,某擔保他的罪責少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