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假的最後一天,燕青樓重新開業了。
廚子重新學習炒菜的同時,燕青樓也借機修整了一番。
此刻平康坊裡堪稱是人山人海,各色人等都在最後的假期裡出來了。
胡燕青在大堂的櫃台後麵,古琛說道:“郎君,開始吧?”
胡燕青猶豫了一下,“你說……這生意可能火爆起來?若是不能,給了三成股子卻是虧了。對,虧了!當初就該給兩成,哎!某卻是猶豫了。”
這等患得患失的心態古琛也有,作為掌櫃,他也不喜歡自己的頭上多一個老板。
“郎君,時辰差不多了。”
胡燕青皺眉:“這話不吉利!開門吧。”
古琛輕輕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吩咐道:“開財門了!”
大門打開,有夥計出去大聲的喊道:“燕青樓重新開門了,有炒菜!”
行人一怔,有人問道:“你家有炒菜?炒菜不是天然居和長安食堂才有嗎?”
夥計說道:“客人隻管吃了再說,若是不妥,砸了牌子!”
這個牛!
隔壁就是柴家的酒樓,掌櫃魯顯聞聲出來,見狀就笑道:“這牛皮都要吹破天了,也不知……那是誰?”
他緩緩看過去,覺得那人有些眼熟。
夥計說道:“是掃把星!”
賈平安來了。
他帶著王老二和徐小魚來了。
柴家酒樓的斜對麵還有一家酒樓,此刻掌櫃站在外麵,喊道:“長運樓開門了,有炒菜!”
說完他衝著賈平安拱手,“見過賈參軍。”
賈平安笑了笑,就站在邊上,對麵的胡燕青喊道:“快給賈參軍弄凳子!”
古琛親自拎著凳子過來,“賈參軍可要進去坐坐?”
“不必了,某就是來看看,看看熱鬨。”
賈平安今日就是來看戲的。
那邊的魯顯有些納悶,更有些莫名的心慌,“怎地那麼多炒菜的酒樓?去看看。”
夥計飛也似的跑了。
賈平安就坐在他的對麵,身後站在長運樓的掌櫃,古琛幾番猶豫,賈平安笑道:“生意忙,就趕緊回去。”
燕青樓此刻已經滿了,夥計在喊:“沒座位了,沒座位了。”
古琛隻覺得一顆心落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客人對炒菜性價比的感受。
“好,美味!”
“這菜比天然居還好,就是比長安食堂要差一些。”
“你也不看看,這價錢也比長安食堂的便宜啊!一文錢一分貨。”
“長安食堂太貴了些,再說也難得等,這裡倒是極好。”
古琛聽著這些話,隻覺得渾身舒泰。
櫃台裡的胡燕青看著賬房在收錢,有些木然。
這便成功了?
胡燕青走出了大堂,衝著坐在對麵的賈平安躬身。
他的斜對麵,長運樓的掌櫃也是如此。
魯顯看著這一幕,再傻也知道不對勁了。
他走了過來,拱手道:“賈參軍的炒菜就給了天然居和長安食堂,如今這是能發賣了?”
“是啊!”
賈平安的話讓魯顯暗喜,問道:“敢問多少價錢。”
“七成股子。”
魯顯一怔,“這是搶錢呢!”
七成,那柴家反而成了打工的,傻子才乾。
賈平安微笑道:“是啊!就是搶錢。”
魯顯變色,“賈參軍這是針對柴家的謀劃嗎?看看,隔壁的燕青樓,對麵的長運樓,兩家炒菜……賈參軍,我家姓柴!”
柴家不隻是駙馬,更是權貴。
“賈參軍確定要和柴家為難嗎?”
魯顯是負責酒樓生意的,家裡的事情不管,還不知道兩家已經見血了。
賈平安看著柴家的酒樓生意慘淡,笑道:“某怎麼就那麼心情愉悅呢!”
王老二捧哏道:“但凡和郎君作對的都會倒黴,看著對手倒黴,郎君自然要心情愉悅,連某都覺著神清氣爽,就想去尋個女人睡了。”
“哈哈哈哈!”
賈平安大笑而去。
而魯顯派去的夥計也回來了,一臉震驚,“咱們家三家酒樓的附近酒樓都在賣炒菜,價錢還不貴。”
魯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賈平安這是要趕儘殺絕,快,備馬,某要去見郎君!”
此刻不隻是他,平康坊裡許多人都知曉了此事。
“兄長,柴家那三家酒樓沒生意了。”
“為何?”許多多依舊在金雞獨立練字。
“柴家酒樓的邊上,那些酒樓都在賣炒菜,嘖嘖!兄長,這可是圍殺啊!”
許多多依舊在練字,惡少見了不禁讚道:“兄長氣定神閒,果然是大將風度。”
話音未落,許多多的腳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兄長。”
惡少準備去扶她,許多多搖頭,“柴家得罪了他,我還說他一直沒動靜,這般和善。可他卻不動聲色的布下了這等局,隻等今日一起動手……柴家那三家酒樓掙錢不少,這一下……夠狠。”
惡少奇怪的道:“那兄長你為何這般震驚?”
許多多站起來,揉揉屁股,眼中多了懼色,“人都有對手,咱們的對手要整治咱們,都是動手。可賈參軍不但能動手,還能不動聲色的讓你走投無路。你說說,你等前陣子還說尋個能掙錢的大腿抱著,若是惹惱了他如何?”
惡少們隻覺得脊背發寒。
“這是正大光明的手段,柴家無計可施!”
許多多說道:“以後見到賈參軍,都要尊重些,誰敢嬉皮笑臉的,打斷腿!”
“兄長,柴駙馬來平康坊了。”
一騎一車,騎馬的是巴陵,車裡的是柴令武。
大唐的公主也不怕拋頭露麵,不,是喜歡拋頭露麵。這不,巴陵的羃?看著等於無,路人都看到了那嬌豔的容顏。
魯顯迎了上來,巴陵下馬,王悅榮扶了她一把。
“小心些。”
兩個家仆把柴令武扶下馬車,魯顯想說話,柴令武淡淡的道:“進去再說。”
再大的事兒,也不能在外人的麵前說。
這是規矩,否則也配稱為世家?
進去後,尋了個安靜的房間。
王悅榮最近很倒黴,所以需要重新得到巴陵的信任,她笑道:“這裡很是幽靜。”
魯顯木然。
巴陵點頭,“是不錯。”
柴令武笑了笑,“生意都沒了,自然幽靜。”
王悅榮趕緊閉嘴,心中惱火自己的不淡定,卻把所有過錯都歸咎於那個魔鬼的身上。
“現在如何?說吧。”柴令武的腿還沒完全好,所以不能跪坐。他坐在墩子上,其他人跪坐著,看著格外的詭異。
魯顯先回來問過了夥計,查看了情況,此刻麵色凝重的道:“隔壁和對麵都在賣炒菜,而且價錢也不算貴,搶走了咱們家的不少生意,不是不少,是……大部分生意都沒了,連那些老客都去了隔壁……”
“可去吃過?”柴令武依舊冷靜。
魯顯點頭,“某派了廚子去試吃。”
晚些兩個廚子進來,恭謹的行禮後,說道:“那炒菜的味道極好,比長安食堂差一些,但比天然居還好。而且價錢還便宜,就比咱們的貴一些。”
巴陵愕然,“竟然就比咱們的貴一些?他這是不想掙錢嗎?”
柴令武淡淡的道:“炒菜出來之後,先是天然居,那是華州來的掌櫃,那人和賈平安有交情,說是什麼……當年人人避之如蛇蠍,那人撲倒了賈平安,就此發財。後來就是高陽……”
一提及高陽,巴陵的臉就變了,“那個賤人。”
“長安食堂的炒菜,確定就是出自賈平安之手。”柴令武覺得胸口裡有東西在湧動,想打人,“柴家三家酒樓的邊上都有炒菜,還是同一日重新開張,這便是賈平安的示威。”
巴陵深吸一口氣,“這三家酒樓每年掙錢不少,若是就此被壓住……”
“會虧空。”柴令武隻覺得胸口那股子氣漸漸灼熱,暴戾就在那裡蘊集,“出去!”
掌櫃和廚子趕緊出去,巴陵看了王悅榮一眼,冷哼一聲。
王悅榮悄然出去,剛把門關上,就聽到了啪的一聲。
她從門縫中往裡看了一眼,就見巴陵捂著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柴令武。
“為何?”
柴令武淡淡的道:“整個長安城最好的炒菜就在長安食堂,賈平安舍得把最好的東西給了高陽,而你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能把高陽拉過來,如今非但沒能拉過來,反而成仇。若是高陽在咱們這一邊……”
剩下的話不用說,連王悅榮都知道。
若是高陽在這邊,就她那個腦子,哄她跟玩兒似的。讓她去和賈平安說說,這次的危機說不得就散了。
“若非高陽被他拉了過去,某也不會對那個奸臣下手,這便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