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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賀魯帶著麾下數萬人出了牢山。
“保重!”
朱邪孤注揮手,很是不舍。
阿史那賀魯揮手,低聲道:“糧草帶了多少出來?”
身邊有人說道:“大多被咱們帶出來了。”
有人問道:“朱邪孤注若是無糧,怕是會出擊吧。”
“就是要他出擊。”阿史那賀魯陰冷的看了牢山一眼,“唐軍一來定然會攻打牢山,不管他出擊與否,都是我們機會,走。”
數萬騎悄然而去。
第二天上午。
“唐軍來了。”
斥候拚命的往回跑,有人在高處清點唐軍人數。
一千騎兵,九千步卒。
人一上萬,無邊無沿。
“唐軍一千騎兵,八九千步卒!”
遠方有一隊騎兵在數著人數。
一個將領說道:“令人告知可汗。”
唐軍的斥候衝了過來,這隊騎兵迅速退去。
“紮營!”
梁建方的聲音很大。
各部紮營,梁建方帶著將領們視察了牢山的地形。
“天氣冷了,要抓緊攻打牢山。”回到營地,梁建方指著地圖說道:“牢山敵軍進可攻,退可守,關鍵是……賀魯何在?”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
沒有答案,大軍的一舉一動都得謹慎。
“大將軍,賀魯跑了。”
斥候帶來了消息。
梁建方身體一震,“此戰……差了。”
此戰出擊的目的就是收拾賀魯,可主角跑了,就算是失敗。
“牢山如今是處月部的朱邪孤注率軍萬餘人固守。”
“萬餘人!”梁建方目光轉動,眾將都紛紛低頭。
少了賀魯,梁建方此刻怕是想殺人,誰敢觸黴頭就等死吧。
“大將軍。”
有人開口,眾人抬頭一看,竟然是賈平安。
高德逸覺得賈平安就是個棒槌。
平日裡不管老梁多看好你,多看顧你,可在這等時候,就算是老梁的親兒子來了,但凡應對不妥,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說!”老梁看樣子要發飆了,這等時候彆嗶嗶,抓緊說。
賈平安說道:“大將軍,下官以為賀魯沒跑遠。”
眾人訝然。
高德逸覺得少年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意思,但他對賈平安頗有些好感,於是就出言勸了一下,“斥候怕是無法發現賀魯的蹤跡。”
沒有證據你說什麼?
賈平安卻堅定的道:“我軍一萬人,賀魯若是跑了,下官以為這是自取其辱。他的麾下會覺著此人不穩靠,麵對弱敵不敢應戰。作為首領,失去了勇氣,何以聚攏人心?”
高德逸搖頭,“可大唐兵鋒鼎盛,賀魯儘知。他膽怯遁逃……”
“那不是首領所為。”賈平安一直在用人性的角度去分析問題,而不是什麼那些虛無縹緲的由頭。
但最根本的就是曆史上賀魯連續跑路的原因是唐軍勢大,等蘇定方帶著萬餘人出現時,賀魯激動了,主動出擊。
“作為首領,他必須要帶著麾下去尋求勝利。若是見到我軍一萬人就跑了,賀魯的麾下會如何想?”
沒有人是傻子,但大唐的將領們在多次獲勝後,有些沉迷於無敵的那種心態中。這種心態導致了以後突厥人的反複,以及後期新羅和大唐的翻臉。
高德逸笑道:“大唐兵鋒……”
他又說了些大唐軍隊的強大。
“可為了食物,哪怕是一隻兔子,也敢衝著一頭狼咆哮。”
這隻是一個比喻。
“都消停了。”
梁建方沉吟許久,“不管賀魯來不來,都要做好準備,修整之後……”
他目光轉動,盯住了賈平安,“你大言不慚,如此大軍盯著牢山之外,你領本部防禦朱邪孤注,若是有了差池……”
“下官領命!”
賈平安沒有絲毫猶豫。
“好漢子!”高德逸讚道:“老夫就看著,若是賀魯真敢來……老夫親自率軍衝殺,為你擋住後路。”
賈平安防禦朱邪孤注所部壓力不小,一萬餘對一千,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的節奏。而若是賀魯軍突擊,賈平安所部頃刻間就會崩潰。
所以高德逸這話很是實在,也很熱血。
——老夫將護衛你的身後,你隻管安心!
把身後交給同袍,這是所有人的願望。
隨後就是準備。
賈平安多要了五十名陌刀手。
當夜無事。
第二日,牢山中就出來了一隊敵騎。
“三百餘人。”
斥候在吃飯,從昨夜開始,他們就在不斷的輪換。
賈平安點頭。
“戒備。”
在他的身前,九百步卒列陣。
“敵軍會試探?”
黃鵬被打了二十棍,此刻恢複了大半,但也喜歡上了給賈師傅當參謀。
“看。”賈平安在盯著衝出來的敵軍。
三百騎在耀武揚威。
“弩箭!”賈平安絲毫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
“弩弓……放!”
大唐軍中的弩弓配比率是兩成,賈平安麾下兩百弩手齊射,前方的敵軍恍如被種了莊家的田地,慘叫聲中,倒下三十餘人。
注意,這是弩弓的配比率,不是弩手。
做了府兵之後,你得學會一專多能,比如說長槍的配比率是一比一。也就是說,一千人要攜帶一千條長槍。而長槍在關鍵時刻還能綁在一起當作木筏。
這便是大唐的操典。
兩波弩箭後,敵軍損失超過六十,剩下的還在衝。
“弓手……”
二十步內是弓手。
“放箭!”
這一波……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大唐軍中弓箭的配比率同樣是一比一,也就是說,人手一張弓。
一波箭雨過去,敵軍發現不對了。
三百騎出戰,現在竟然隻剩下一半。
大唐步卒能抵禦騎兵,依靠的就是弩弓,外加強悍的陌刀手和長槍手。
敵將見唐軍不動,就喊道:“放箭!”
騎弓的射程比不過大唐弓箭,這便是敵人最憋悶的地方。
“放箭!”
可撤回去的弩手又來了一波。
“撤退!”
敵將已經死於弩弓之下,有人率先跑路,頓時敵軍一片混亂。
“出擊!”
賈平安令馬軍出擊,自己卻沒跟著去。
他在看著山口。
後方得了戰報。
“大將軍,敵軍三百騎出擊,我軍應戰,殺敵兩百餘。”
“真特娘的是耶耶看好的小賈!”梁建方笑道:“穩!”
他在看著前方。
賀魯在哪?
若是遠遁,那麼他此次出征就算是失敗了。
所以他才會讚同賈平安的建議,領軍等候。
賀魯走了就走了,可若是他在周圍環伺呢?
而在更遠的地方,契苾何力聽取了信使的消息,陰鬱的道:“梁建方所部擊潰敵軍遊騎,可賀魯遁逃,僅餘朱邪孤注所部一萬餘在固守牢山。”
有將領說道:“大將軍,那我軍就該趕緊出擊,聯手攻打牢山。”
契苾何力搖頭,“梁建方說讓老夫依舊等候。”
“他這是何意?擔心我部搶功?”
麾下的情緒有些激動,契苾何力皺眉道:“梁建方何等人?怎會如此?他說賀魯可能就在左近,若是打草驚蛇,賀魯會跑。”
“這不能吧?”
疑慮在大家的心中蔓延著。
……
第一次試探被擊敗了,回來的數十騎看著狼狽不堪。
“敵軍不過千人,步卒九百,竟然一敗塗地,可見膽怯。”朱邪孤注板著臉道:“膽怯如何能勝?”
有將領說道:“有人準備投降唐人,私下出去時被拿住了。”
朱邪孤注的眼中多了冷厲,“鞭責……死!”
慘叫聲中,朱邪孤注起身,目光淩厲,“我軍一萬餘,阿史那賀魯就在外圍,如此,隻要我軍把敵軍的前鋒擊潰,敵軍主力自然會來援,賀魯不傻,會隨即出擊。”
“要振奮士氣!”
朱邪孤注吩咐道:“那個招慰使聒噪,已被我殺了,頭顱可在?”
“頭顱已然硝製了。”
朱邪孤注握住刀柄,殘忍的笑道:“掛出去,激怒唐軍,隨後出擊,我要唐軍主將的頭顱作為夜壺。”
當人頭被樹枝高高掛起時,萬餘騎兵在歡呼怪叫。
“拿出去!”
朱邪孤注笑的很愜意。
一隊騎兵衝出了山口,把樹枝插在邊上的地裡,然後開始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
唐軍這邊在查探。
“參軍,是人頭。”
人頭是人頭,可這是誰的人頭?
賈平安還在疑惑,敵軍開始大喊:“這是單道惠的人頭!”
有人爬上高處,衝著人頭撒尿,狂笑聲震天。
“參軍,是招慰使單道惠。”
單道惠被反叛的朱邪孤注一刀殺了,這也就罷了,可人頭竟然被如此羞辱。
賈平安麵色鐵青,深吸一口氣後,吩咐道:“戒備,敵軍要來了。”
這是激將法,他知道,但憤怒依舊不可抑製。
步卒迅速布陣。
朱邪孤注在山口裡等待消息。
“唐軍列陣,並未出擊。”
朱邪孤注沉吟著,“唐軍一千人,將領膽小,如此……出擊,用人馬去淹沒了他們。”
“出擊!”
山口處,無數騎兵湧了出來。
“敵軍全軍出擊!”
尖叫聲中,三個校尉齊齊看著賈平安。
此刻求援是最佳選擇,誰也不能說三道四。
一千對萬餘,如何抵禦?
“準備迎敵!”
賈平安下令,眾人凜然。
這是不準備召喚援軍的意思。
梁建方那邊得了消息,派人來問話。
“大將軍說了,若是不妥,可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