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勝了?”
李治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新學乃是百家之學,若說做文章興許差些意思,但其它方麵卻非同一般的強大。
墨家……
想到墨家,李治就想到了地位漸漸降低的工匠。
還有許多彆的學說,都在和儒學的漫長鬥爭中被壓了下去。
推明孔氏,抑黜百家!
罷黜百家,表章六經
當這兩個口號被喊出來時,儒術就成了帝王背書的顯學,其它學說都成了異端。
對,還是錯?
李治對儒學並無多少推崇,這一點從他對國子監近乎於漠視的態度就知道了。
但他必須要裝出有興趣的模樣。
儒術便是以皇帝為根基發展起來的學說,尊皇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儒術和帝王就像是乾柴和烈火,一碰就燃。
但……
李治想了許多,不過是一瞬而已。
武媚笑的長眉挑起,“平安果真是大才。”
說著她看了皇帝一眼。
李治莞爾,“是辯論了什麼?”
周山象說道:“說是辯論了什麼……大地是什麼形狀。”
這個問題有些燒腦。
李治隨口道:“不是方的嗎?”
周山象說道:“武陽伯說是圓的,張煒認輸。”
“圓的?”李治皺眉,“王忠良,去問問。”
王忠良去了,李治笑道:“這入目處除非是山丘,否則大多是平的,怎麼可能是圓的?”
“定然是圓的。”武媚很堅定。
李治見她笑的明媚,就笑道:“若是圓的,朕便答應你一件事。”
晚些,王忠良來了。
“陛下,賈平安說新學裡有說過此事,出海後,看到一艘船,先看到的必然是桅杆。”
李治本是聰慧之輩,聞言問道:“可有佐證?”
“有,雙方當即請了出使新羅的船工和小吏去了。果然。”
李治一怔,“竟然是圓的?”
武媚笑道:“陛下可是答應了臣妾一事。”
李治依舊在震驚中,隨口道:“你隻管說。”
要什麼?
武媚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那件事。
“陛下,日後若是臣妾求放人出宮,還請陛下開恩。不多,最多二三人。”
李治皺眉,“誰?”
若是嬪妃,那武媚的要求就是不知高低,過分了。
武媚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先等了一下。
等一下,李治的不滿會蘊集起來? 然後再反轉,他就會生出愧疚來。
她緩了緩,“隻是宮人。”
果然? 李治的眼中多了些豁然? 然後笑道:“如此就好。”
於是賭約就這麼定了。
武媚目送李治出去,回身笑的很是開心? “平安的事,算是給他鋪好路了。”
……
“大地是圓的?”
蔣涵的消息也很靈通,不禁驚呆了。
衛無雙也很懵。
來報信的內侍一臉震撼的道:“宮正? 說是那張煒帶著一幫子人和武陽伯辯論,最後張煒說老夫這是自取其辱。”
蔣涵低頭。
衛無雙低頭。
腳下很平啊!
蔣涵甚至還跺了幾下。
“無雙? 你去問問。”
衛無雙出宮? 賈平安卻還沒回來。
那個小賊為何還不回來?
難道是去慶功了?
“無雙!”
衛無雙抬頭,見賈平安滿麵紅光的走來? 就福身,“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
賈平安見她今日的羃?稀疏了些? 不禁多看了一眼。
長腿……
他的眼淚不禁從嘴角流淌了下來。
衛無雙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心想果然是登徒子。
不過他為何喜歡我的長腿呢?
“大地果真是圓的?”
“對。”
這個後世人儘皆知的道理? 此刻卻是振聾發聵般的發現。
“為何是圓的?”
“因為……”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 “大地一直在轉動,甩一甩的? 就把自己甩圓了。”
天知道地球為何是圓的,賈平安隻是隨口一忽悠。
衛無雙看著他? 眼中多了些異彩。
這個小賊果然是博學多才,但他剛才看了我一眼是什麼意思?
衛無雙順著先前賈平安的視線低頭看去,就看到了凶。
奸賊!
若非這裡是皇城大街,她此刻就會來一記掃腿。
“武陽伯!”
二人在百騎的門外說話,有人路過招手。
“向郎中。”
來人是戶部郎中向長林? 也是表兄楊德利的上官。
賈平安低聲道:“你先回去,回頭出來喝酒。”
我什麼時候喝酒?
衛無雙瞪了他一眼,然後邁著大長腿走了。
向長林近前,那張臉馬上就苦著,“武陽伯,令兄抓住了某的錯處,不過是千餘斤糧食罷了,竟然……某苦不堪言呐!”
賈平安:“……”
表兄又要開張了?
楊德利拿著自己尋到的錯漏去尋向長林,向長林說腹瀉,屎遁去向賈平安求救。
“向郎中怎地還不回來?”
楊德利有些急。
邊上有個匠人在修補值房的窗戶,嘴裡咬著幾根釘子在敲打。
幾個官吏看著他,都覺得這人是瘟神,走到哪禍害到哪。
“他那個表弟號稱掃把星,可禍害的人卻沒他多。”
倉部有三個主事,楊德利是一個,另外兩個在邊上看熱鬨。
王福看了外麵一眼,見到向長林回來,就說道:“楊德利過分了。”
有錯可以查,但上官的小錯你也揪著不放,這是要撕破臉的節奏啊!
同僚笑道:“向郎中此次怕是要灰頭土臉了,不過聽聞向郎中被高尚書賞識……”
同僚說者無心,王福聽者有意。
若是拍個馬屁如何?
想到這裡,王福就走了上前。就在楊德利拿著冊子和向長林對賬時,厲喝道:“向郎中公事繁忙,些許小錯你也揪著不放,戶部官員,以你楊德利最為跋扈!”
楊德利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向郎中你看此處……”
這廝竟然無視了我?
王福怒了。
但也是機會。
他一把搶過賬冊,“這等事做了便是,某來。”
這是為向長林緩解尷尬的舉動。
向長林心中頗為感動。
可楊德利卻怒了。
一千多斤糧食啊!
夠他和表弟吃多久?
他奮力抓住了賬冊,王福不放。
嗤拉!
賬冊被撕爛了。
楊德利眼中含淚,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去。
“彆動手!”
向長林覺得王福衝動了些,就出聲阻攔。
他沒有發現的是,自己竟然覺得楊德利這等行徑沒錯。
王福被踹出了火氣,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扇去。
楊德利身手矯健,低頭……
那邊的匠人見這邊衝突,早就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都是貴人,惹不起,惹不起!
他留在窗欞上的那顆釘子……
隻釘進去了三成長度。
剩下大半露在外麵。
王福一巴掌拍去,楊德利低頭避開。
呯!
這一巴掌用力很猛。
王福覺得手心劇痛,就見到掌背穿出了一個釘子頭。
“嗷!”
……
“他一巴掌,某避開,他自家打在了釘子上。”
楊德利覺得自己很無辜。
但最終結果他需要賠醫藥費。
心疼啊!
賈平安卻覺得表兄反彈傷害的本事越來的厲害了。
回到家中,他邀了表兄一起吃飯。
“某來。”
楊德利熟練的幫忙端菜。
鴻雁說不敢,楊德利非要。
阿福就趴在邊上。
楊德利成功把碟子拿到手中。
可剛才的爭搶撒了些湯汁在地上,楊德利腳下一滑。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