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百濟使者看到長安城時,不禁讚道:“這般雄偉的城池,果然是中央之國。”
雄偉的長安城讓人目眩神迷,但隨從有些擔憂,“此事還得看唐人的態度,若是依舊冷淡,那此行就算是白來了。”
使者頷首,目光堅定的道:“白來就白來吧,總得試試。上次那位大唐使者說了,長安將會敞開胸懷迎接來自百濟的朋友,金日便試試。”
到了城門處,隨行的大唐官員交涉了幾句,守門的軍士卻說道:“此事還請在城外的涼棚裡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
城外有涼棚,那些遠行的人和送彆的人都會在此聚居,喝點小酒,作幾首詩,隨後依依惜彆。
可這是使團啊!
為何要在外等候?
使者暗怒,隨從們已經開始嗬斥了。
“這等羞辱人,咱們還來作甚?回去吧。”
使者搖頭,“這都到了長安,好歹把文書遞交了,隨後便回去。”
作為使者,自然是不能衝動的,要充分考慮各方的情況。
消息已經被報到了鴻臚寺。
“少卿,百濟使者來了,按照上次的交代,已經讓他們在城外等候。”
鴻臚寺少卿朱韜起身,“你不必說,老夫知道。”
他隨後就緊急進宮求見。
“陛下,百濟使者來了。”
李治一怔,“百濟使者……新羅首鼠兩端,百濟……”
朱韜目光炯炯的道:“陛下,大唐要讓百濟知曉,新羅不是大唐的盟友。”
什麼盟友,在上次賈平安出使歸來後,朱韜就斷言,新羅人不地道。
如此拉攏一下百濟,也能形成牽製。
“陛下,大唐不能被新羅人當做是傻子!”
這話顯然捅了李治的肺管子,他神色淡淡? “鴻臚寺出迎吧。”
鴻臚寺少卿出迎,這便是迎接朋友的待遇。
晚些,朱韜帶著一群官吏? 儀仗打起? 浩浩蕩蕩的出了皇城。
長安城外,百濟使者已經喝了三杯茶水? 被羊油膩的想吃乾餅子。
“大唐這是何意?”
他忍不住問了隨行的大唐官員。
“這……應當是要稟告吧。”
這些地方官員哪裡知道大唐的外交政策變化,都覺得是故意怠慢。
故意怠慢也是一種外交語言,讓你知曉大唐的態度? 要麼低頭,要麼就哪來哪去。
使者想到了國中對他此行的殷切期盼? 不禁含淚道:“我帶著真誠而來? 可……上次大唐使者,那個武陽伯說長安將會敞開雙臂? 迎接來自於百濟的朋友。雙臂沒看到,耳巴子倒是挨了一下。”
隨從們都陰著臉? 連茶水都不喝。
“有人來了。”
城門裡一陣嘈雜,接著儀仗出來了。
“這是哪位出行?”
官吏們齊聲站好。
朱韜隨後出來? 他板著臉道:“百濟使者何在?”
隨行的大唐官員趕緊過去? “朱少卿,這位便是百濟使者。”
百濟使者此刻已經懵了。
他本以為大唐方麵是要晾著自己一行? 可沒想到鴻臚寺少卿竟然來了,這……
莫不是相迎?
可他作為外交人員? 知曉連新羅這個盟友的使者來到大唐都沒有過這等待遇。
何況百濟?
而且竟然是鴻臚寺少卿,這等人除非是重要人物來訪,比如說某位可汗,或是某位國主,否則你就彆想他出城相迎。
他心中七上八下? 歡喜吧,但不敢確定。
朱韜的目光轉動,看著使者,親切的道:“貴使一路辛苦了。”
瞬間,所有的憋屈和鬱悶都消散了,使者不禁落淚,“大唐……果真伸開雙臂歡迎了百濟。”
……
“百濟使者來了。”
鴻臚寺來了個小吏,帶來了朱韜的話,“朱少卿說使者頗為感動,一迭聲說武陽伯所言不虛,大唐這般熱情,讓他賓至如歸,回去後定然要讓百濟知曉大唐的善意。”
此事成了一半!
賈平安心中歡喜,急匆匆的去尋了朱韜。
“朱少卿,百濟使者可有要求?”
出使出使,一般都是彙報一下自家最近的情況,以及和周邊國家的紛爭什麼的。然後大唐需要表個態,比如說支持新羅,那麼就會告誡百濟好自為之。
這就是外交的意義。
還有一種就是有求而來。
朱韜笑道:“百濟使者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了,說是新羅頻頻在邊境襲擾,那金庾信時常領兵呼嘯而過,若是不小心,便會被他帶兵侵入。”
新羅!
“新羅依舊是想著擊敗百濟。”賈平安篤定的道:“我上次見過金春秋,此人深沉,野心勃勃,並非平庸之輩。”
“老夫知道,你不必說。”朱韜沉吟了一會兒,“金春秋繼位,既然是野心勃勃之輩……他首要當是懾服國中的各路勢力,在此之前,他不敢對外開戰,否則根基不牢,一旦戰敗,新羅國中便會反對聲四起。”
賈平安:“……”
這個老是喜歡打斷彆人的話,開口就是‘你不必說,我知道’的朱少卿,眼光竟然如此犀利?
新羅和百濟再次開戰是在數年後了,在此期間,金春秋就是在鞏固自己的權位。
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前有王玄策,後有朱韜,大唐有無數這等官員,這才是大唐盛世的締造者。
賈平安心中歡喜,他知道,這樣的大唐隻要避開那些大坑,再改造一下,便能把盛世延續下去。
而眼前這位朱韜就是一位難得的外交人才。
“朱少卿……”
“你不必說,老夫知道。”
賈平安:“……”
“我說下衙一起飲酒。”
朱韜一怔,“好說。”
……
中午,褚遂良吃了些東西,然後散步,剛進值房,就來了客人。
“登善如金忙碌,老夫也不敢來打擾,可聽聞輔機與皇帝有爭執,老夫便想來問問,你等如金可是要一心輔佐皇帝?”
老人鷹鉤鼻,目光平靜。
褚遂良淡淡的道:“大局為重。”
“何為大局?”老人嗤笑道:“以前的大局是八柱國,後來八柱國散了。有人身死族滅,有人落魄無依,如金你等便是新的八柱國,難道八柱國改了胃口,開始吃素了嗎?”
褚遂良默然。
老人起身,“老夫來此隻是想告訴你等,帝王是虎狼,你可聽聞虎狼不吃人?金日之隱忍,必然換來明日之屠刀,你等好自為之。”
褚遂良雙拳緊握,卻不是憤怒。
“老夫……”
老人的眼中多了異彩,一閃而逝。
但褚遂良隨即深吸一口氣,“此事老夫自然會與輔機商議。”
老人冷笑道:“好自為之!”
……
早上,尉遲寶琳帶著幾個兒子來後麵給老太爺尉遲恭請安問好。
尉遲寶琳有公事在身,說幾句話就走了。
阿耶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啊!
尉遲循毓有些豔羨。
尉遲恭起身,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大郎可想為官?”
尉遲循毓當然想,但卻知道祖父被猜忌,不能為自己出麵求官,隻能等著門蔭……就說道:“阿翁,我不想。”
一個少年人在尉遲恭這等人的麵前說謊弄鬼,那真是班門弄斧。
晚些,兒孫們儘數離去。
尉遲恭叫了管事來問話。
“郎君在外很是謹慎,並無錯漏可尋。”
“大郎如何?”
您怎地不關心郎君,就關問小郎君呢?
管事覺得阿郎太偏心了,“小郎君不是上課讀書,就是跟著幾個朋友出去喝酒玩耍,還時常打馬毬。”
尉遲恭的眼中多了些溫柔,“寶琳管著一家子,五十多歲的人了,當年老夫壓製的太過了些,以至於他謹慎有餘,開拓卻不足。如金陛下那邊並無猜忌之意,但老夫當年畢竟被先帝申飭,不好再出去做事,寶琳又是如此,尉遲家隻能看大郎了。”
管事笑道:“小郎君如金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人。”
“滕王?”尉遲恭冷哼一聲,“此人浪蕩子,自汙以求活命,此等人能有何為?”
“阿郎,滕王如金不同了,他管著陛下的錢財呢!”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