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蜂擁而至,那聲勢駭人。
百騎在布防,可麵對這等人海,他們依舊麵色大變,覺得下一刻就會被衝垮了。
明靜的馬在不安的動著。
賈平安雖然經常懟我,可好歹也睜隻眼閉隻眼的放任我每天看消息裡的熱鬨……
“保護武陽伯!”
明靜喊了一聲。
“退後!”
包東怒吼。
“慢!”
就在百騎準備拔刀時,眼睛有些微紅的賈平安恢複了些情緒管理能力,說道:“讓開。”
他下馬走了過去。
人群漸漸止步。
賈平安拍拍包東的肩膀,示意他退開,然後走出了保護圈。
那婦人見他出來,歡喜的道:“賈郎君,奴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
賈平安不知怎地,腦海裡仿佛有個人在操控自己的情緒,淚水就忍不住流淌了下來。
“這是我的家。”
他重複道:“無論我去到何處,我的家都在這裡。”
說完這話,他隻覺得腦海裡一陣輕鬆。
一個老人笑道:“老夫就說賈郎君何等人,怎會忘卻了家鄉父老。”
婦人說道:“如金是武陽伯了。”
老人板著臉道:“早些年有相公回鄉擺架子,家鄉人皆默然,隨即無人理睬……”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隻是靈魂有些改變……賈平安笑道:“在外多大的官,回鄉也隻是當初那個少年。”
老人一拍手,“就是賈郎君這個話,說的好!”
隨後老人拉著賈平安的手,“走,金日我等請賈郎君飲酒,接風洗塵。”
我想去看妹子啊!
許敬宗都說好了,那位接任的刺史定然會請大夥兒去青樓。不要錢還能看歌舞,為啥不去?
但眾人一擁而上,把他簇擁著走遠了,阿寶孤零零的在後麵跟著。
明靜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心想這是為何?
許敬宗的眼中有豔羨之色,“你等這一路看到那些鄉人在做竹編,可覺著奇怪?”
明靜點頭,“進了華州境內,處處都是,這是為何?”
許敬宗說道:“當初華州貧困,後來有人說華州多竹,為何不利用起來?於是便讓百姓編製竹器,隨後帶著去長安販賣。長安通天下,那竹器精美? 價錢還便宜,賣的好啊!華州一地便漸漸富裕了起來。”
明靜不知他為何說這個,但還是很欽佩這等造福百姓的人? “許公? 那人是誰?”
許敬宗指指前方,“就是小賈。”
明靜:“……”
那個每天都喜歡懟我的掃把星竟然還有如此光輝的一麵?
為家鄉人籌謀生計? 造福一地,難怪他一出現,那些百姓就歡喜不已。
賈平安被人簇擁著進了市場? 隨即就被幾家酒肆爭搶請客,差點把他五人分屍。
……
許敬宗等人被華州刺史劉素接到了青樓裡? 正在飲酒。
這是慣例。
曾經的刺史來到這裡? 你就冷冰冰的請他吃個食堂,這個像什麼話?傳到長安去? 人人都會說你劉素不近人情。
酒過三巡,劉素笑道:“當年許尚書在此任職期間? 為華州解決了不少大事,譬如說那塊田地紛爭。”
許敬宗還記得那裡? 就問道:“那兩個村子如金如何了?”
劉素說道:“那兩個村子聯姻之後? 便日益和睦,如金還經常走動。”
“好!”
許敬宗的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劉素歎道:“當初來華州之前,那些人說許尚書如何不堪? 甚至還有奸佞之名,到了華州之後,老夫才知曉,原來許尚書何等的兢兢業業,何等的為民操勞……”
明靜不禁愕然? 心想我在道觀裡都聽聞過奸臣許的名號,難道是假的?
許敬宗沒想到自己在華州依舊被人讚頌,不禁心情激蕩,舉杯邀飲。
微醺後,老鴇帶著一個女妓來,“讓黃花給諸位貴人歌舞可好?”
劉素笑道:“這黃花乃是華州新晉的名妓,老夫也隻是看了一次她的歌舞,頗為不錯,不比長安的差,許尚書,金日還請賞鑒一番。”
“好說。”許敬宗含笑點頭。
黃花看著頗有柔弱之相,也就是楚楚可人之態,肌膚細嫩,讓人見了不禁想親密憐愛一番。
她站在堂中,樂聲起,歌聲悠揚。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歌聲悠揚,隨即舞蹈令人讚不絕口。
晚些黃花告退更衣。
出來後,有兩個女妓在嘀咕。
“那武陽伯就在趙家的酒肆裡,可惜我等竟然無法一見。”
是寫出了那些名篇的武陽伯?
黃花悄然出了青樓,發足狂奔。
晚些,劉素和許敬宗談的契合,不禁歡笑不已,隨後愕然,“黃花呢?”
有人去尋,回來說道:“黃花不見了。”
劉素板著臉,“這是欺老夫無能嗎?”
老鴇嚇得渾身發抖,“使君,黃花怕不是……怕不是……”
更衣把人更不見了,這是作死呢?
作為華州刺史,劉素要滅一家青樓真是輕而易舉,此刻他覺得自己在許敬宗的麵前丟人了,就把臉一板,“回頭再說話。”
當著許敬宗他不好發作,等晚些許敬宗一走,這家青樓也就離關門不遠了。
明靜坐在邊上隻顧著吃,順帶看歌舞,見到如此,就問了包東,“接下來如何?”
包東歎道:“要關門了。”
“那黃花怠慢了許尚書,要倒黴了。”明靜覺得那等楚楚可憐的美人被責罰,當真讓人心中不忍。
老鴇又急又怒,剛想去尋黃花,就聽外麵歡呼,“黃花回來了。”
黃花提著裙子跑著進來,喘息著福身,“奴失禮了。”
老鴇知曉要想挽回影響,必須要表態,就厲喝道:“賤婢!竟敢怠慢二位貴人,晚些定然杖責,讓你知道天高地厚,現在還不請罪?”
黃花跪下,依舊在喘息,“奴……見罪於二人貴人,求責罰。”
許敬宗默然,這等事作為客人他不能插手,否則就是打劉素的臉。
劉素冷笑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金日許尚書與老夫在此,你竟然也敢一去不複返,膽大之極,來人!”
兩個隨從上前。
劉素淡淡的道:“杖責!”
這便是給許敬宗一個交代的意思。
這麼楚楚可憐的女子,竟然要被杖責嗎?
想到自己差點就被扒去下裳,光溜溜的被羞辱責打,明靜就脫口而出,“可有隱情?”
說完她就後悔了。
劉素都發話杖責了,她此刻說話就是乾擾了劉素的權威。
劉素的嘴角緊抿,有些不悅。
許敬宗皺眉看了明靜一眼,心想你一個內侍來青樓就算是奇葩了,竟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為女妓求情,果然是狂妄!
黃花已經被嚇壞了,聞言趕緊抬頭,“二位貴人,奴先前更衣時聽聞武陽伯就在左近,奴忍不住就想去見見。”
她含淚道:“奴這幾年聽聞了許多詩賦,可無一人能與武陽伯相媲美,奴情難自禁,還請二位貴人高抬貴手。”
劉素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這個,先是一怔,旋即問道:“許尚書,先前聽聞什麼掃把星來了,老夫還說怎地不見武陽伯,難道他就在左近?”
許敬宗也沒想到是為了這個,苦笑道:“小賈一進城就被百姓發現了,隨即被簇擁著去飲酒接風,老夫想著這本是他的家鄉,如此便不強求,沒想到竟然就在邊上。”
劉素笑道:“武陽伯一個竹器造福了華州鄉親,功莫大焉。”
老鴇在邊上覺得這事兒興許有緩和的餘地,就試探著問道:“二位貴人,黃花要不……”
一州刺史說話,自然一言九鼎……那兩個隨從走了過去。
想到被杖責的羞辱和痛楚,黃花不禁渾身顫栗。
劉素看了她一眼,“起來,為貴客歌舞。就用武陽伯的詩,唱得不好,兩罪並罰!”
這便是寬恕了。
黃花本以為就算是有武陽伯的緣故,但責罰依舊少不得,沒想到竟然被寬恕了。
那位武陽伯竟然能讓劉使君都為之放棄了威嚴,果然是大材斑斑。
老鴇笑道:“武陽伯在長安城作了許多詩,黃花趕緊唱來。”
樂聲起,歌聲出。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