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此刻猶如大病初愈,喊打喊殺不會做,但難保悄然弄些手段。”李勣見賈平安若有所思,就問道:“小賈覺著如何?”
“吐穀渾!”
賈平安毫不猶豫的指出了吐蕃的目標。
“對。”李勣很是欣慰,“吐蕃要想擴張,吐穀渾就是一個攔路虎。”
這時候就能看出大唐扶持吐穀渾的好處了,有事吐穀渾去支應,大唐旁觀,最後不行了再上。
“但在河西有多處通道可供大軍出擊,吐蕃人會不會從此下手?”
說話的是蘇定方。
難怪能教出裴行儉這等富有戰略眼光的名將來。
河西是大唐的戰略要地,掌控此處,不但能鉗製吐蕃的野心,還能控製西域。丟失了西北,大唐就成了一隅之地。
賈平安想到的是曆史。
在唐之前,中原的威脅大多來自於草原,來自於西北。唐之後,中原的對手漸漸轉到了東北。
而後政治經濟都漸漸的往南方靠攏。
這便是一幅曆史變遷圖。
“西北那邊……”程知節慎重的道:“西北不可丟。”
無需什麼理由,眾人都紛紛點頭。
賈平安想到了後世看過的一部分史料。
大唐衰微,張議潮起軍痛擊吐蕃,隨後一一收複西北之地,並歸於大唐。
這個大唐,哪怕到了最後,依舊有無數人在為之奮鬥。
比如說最後的安西軍。
安史之亂後,大唐無法兼顧外部,於是外部被各個擊破。其中西北之地被吐蕃占領多處,漢兒被屠戮……
所以,曆來中原王朝大多是先啟動了自我毀滅程序,然後外敵才能進來燒殺搶掠。
也就是說,自己不作死,從來都不會死。
“那個商人在滕王那邊,小賈……”
李勣看了他一眼,“此事讓軍方接手最好。”
難怪今日老將們都來了這裡,原來是給他挖坑。
程知節笑眯眯的道:“趕緊去,回頭一起喝酒。”
梁建方伸手抹了一下賈平安的臉,笑吟吟,“老夫家中的孫女越發的美了。”
賈平安總覺得老梁剛上茅廁沒洗手,關鍵是手粗糙的和砂紙似的,被他這麼一搓,滿臉疼,“這便去!”
再不走,這群老家夥什麼不要臉的事兒都能乾得出來。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把這個商人掌控在手中,至於什麼手段……
李元嬰最近的小日子很不錯,開春了,走私生意又開始了,他坐在值房裡和尉遲循毓商議著事情。
“艸你娘,連耶耶都敢攔!”
外麵傳來了喧嘩,接著就是打鬨。
李元嬰淡淡的道:“循毓去看看。”
“憑什麼是我?”
李元嬰說道:“你蠢,我動腦,你動手。”
我一耳屎抽死你!
尉遲循毓悻悻的出去,一開門看了一眼,嗖的一下就不見人了。
“往日也不見你這般勤勉,這是來了個美人?”
李元嬰嘟囔道:“就算是美人,也該一起享用,自己獨吞算個什麼?小心腎陰虛。”
他突然覺得氣氛不對。
怎麼有一種陰雲籠罩的感覺呢?
於是他抬頭看了一眼。
賈平安脫鞋就拍。
“哎呀!”
李元嬰被這一下拍慘了,捂著臉喊道:“先生饒命!”
賈平安咬牙切齒的拍打,罵道;“老子饒你個鏟鏟!”
我去,這一氣急敗壞懷,連四川話都罵出來了。
晚些他出了氣,這才消停。
“這是……”
李元嬰鼻青臉腫的問道:“誰惹了先生?”
尉遲循毓在外麵喊道:“趕緊進去。”
兩個小吏進來,看著灰頭土臉的,一個還在流鼻血。
尉遲循毓一腳踹去,“先生剛準備進來,這兩個小畜生,開口就是等著通稟,閉嘴就是這裡是宮中……”
李元嬰仔細看看賈平安,想笑,“先生,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規矩還不小。稟告就稟告吧,陰陽怪氣的說什麼你哪來的……耶耶從天上來的,怎麼滴,不能求見你滕王?”
李元嬰堆笑道:“先生說笑了,隻是先生的臉……本王先前也恍惚沒認出來。”
幾個意思?
賈平安伸手,“銅鏡可有?”
罷了,這裡應當沒銅鏡,“弄盆水來。”
太宗皇帝有人鏡,我來個水鏡如何。
李元嬰在懷裡摸了摸,摸出一麵小銅鏡來。
“你沒事帶著銅鏡在身邊作甚?”賈平安覺得這貨有些娘,就看了看自己的臉。
灰撲撲的,看著就像是剛從泥堆裡打滾出來。
我說怎麼先前走的時候那些老帥怎麼都在笑呢!梁建方這個老殺材,手裡全是灰!
想到自己先前頂著一臉灰進宮,賈平安就覺得丟人丟大了,需要安慰。
他把銅鏡收起來,“為陛下做事要專注,莫要整日搔首弄姿的,這銅鏡我就沒收了。”
李元嬰臉頰顫抖,“先生此來何事?”
“那個吐蕃商人怎麼回事?”
竟然是為了這事?
李元嬰覺得自己這一頓打挨的太冤了,“那吐蕃商人原先從咱們這接貨去售賣,走的私人路子。”
所謂私人路子,就是憑自己的關係打通走私路徑。
“路子看來比較野啊!”
賈平安最喜歡這等路子野的人了,說話好聽,做事上路。
“見一見。”
賈平安洗了臉,然後問了二人的功課,發現很糟糕。
“身為先生,我很痛心。”
沒說的,罰!
於是等那個吐蕃商人來時,李元嬰和尉遲循毓在做功課。
一身大唐服飾,臉有些微胖,一雙眼睛微微眯著,偶一轉動,先是琢磨,接著便是陰狠。
是個老陰比!
“王圓圓,見過滕王。”
被無視的賈平安問道:“為何是漢名?”
老陰比馬上就對賈平安露出了笑臉,“見過這位貴人。”
尉遲循毓抬頭,“這是大唐武陽侯賈平安。”
老陰比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熱情的道:“難怪我一見到他倍感親切。在我的家鄉見到親切的人都會擁抱,武陽侯,你不會拒絕一個朋友的邀請吧?”
賈平安起身,二人重重的擁抱在一起,相互拍擊著對方的後背。
老陰比很用力,仿佛不如此就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義。
賈平安恨不能掐他一把……為什麼不呢?
老陰比吃痛,隻能放開手,笑容也變形了許多。
“我的祖上說不定就是漢兒,所以給了我這個王圓圓的名字。”
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讓賈平安差點就笑了。
王圓圓,為何不姓陳呢?
衝冠一怒為紅顏!
“讚普如何?”
賈平安問道。
王圓圓笑道:“讚普如今在大相的教導下茁壯成長。”
教導?
權臣就權臣,什麼教導,若非可以,祿東讚絕對會篡位。
可他不敢,後來就被翻盤了。
所以權臣要麼造反,要麼你就急流勇退,否則不是你倒黴,就是兒孫倒黴,罕有例外的。
“祿東讚如何?”
“大相身體康健,目前……執掌朝政。”
王圓圓在笑,但笑容很淺。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些玩味之意。
我給了你想要的,你能給我什麼?
“你說的這些一文不值!”
賈平安淡淡的道:“讚普去了之後,吐蕃內部就陷入了混亂,祿東讚以權臣的身份執掌朝政,堪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國中不服的人很多,另外有忠於讚普的勢力也不肯罷休,於是開始了長達數年的內亂。”
這是吐蕃之前的局勢。
王圓圓依舊在笑,甚至有些輕鬆。
因為他覺得賈平安說的全是廢話。
這個老陰比果然是有些意思,說不得有大料!
賈平安微微眯眼,“讚普去之前,祿東讚令人偷襲大唐西北,目的不過是挾唐自重。若是讚普動手,大唐趁勢出擊,吐蕃危矣!從去年開始,吐蕃在西北各處都冒頭了,這代表著祿東讚騰出手來,準備開疆拓土!”
他一字一吐的道:“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說……你說的那些消息,一文不值!”
王圓圓原本輕鬆的神色被凝重替而代之,拱手道;“敢問武陽侯……”
李雲英淡淡的道:“你想要的烈酒,就出自於武陽侯之手!”
我輕視了他!
王圓圓再度行禮,“王圓圓見過武陽侯!”
這位自恃有消息在手,所以很是淡定的吐蕃走私商人終於丟棄了自己的倨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